第六章 少年新生活(6)

画师完成了工作,画的是一棵树底下有一块圆扁的大石头,前面站着一个小孩,留着三仙发,穿藕色斜领的衣服,手里拈着一朵兰花。但看那脸,却不像一个五六岁孩子的脸。

但母亲很满意,让老二拿去装裱,挂在自己的卧房里。后来移家北京,也随身带着。至今仍挂在西三条故居的堂屋。

寿寿因四弟的死十分悲痛,写了多首诗悼念。如《读〈华陀传〉有感》说:“闻君手有回生术,手足断时可能续?闻君橐有起死丹,兄弟无者可复还?”后来又为四弟作传,名《逍遥处士小传》,这是他留存下来的最早的作品。

接触新思想

矿路学堂的课程有国文、算学、测量、地质、冶金、机械制图等,外文是德文和日文两种任选,鲁迅选了德文。

这里的课程安排并不紧张,上下午各两节,到了下午五点钟就没事了,学生可以出去逛逛。鲁迅有时去逛书店,或者到南门的贵人坊吃干丝(干丝是南京人的一种小吃,用豆腐丝、麻油等制成)。但他一般是留在学校读书。

他的国文底子很好,每逢星期六,学校要加上作文课或算学课,作文前三名可得奖,奖金称为“膏火费”。每次作文,鲁迅总会得到一两十五串钱的奖金。

学堂还有一种奖励办法,就是国文作文优秀者,第一名赏三等银牌一个,四个三等银牌可以换一个二等银牌,四个二等银牌可以换一个三等金牌,同学中只有鲁迅曾换回过金牌。

他的国文应该说得力于他小时候受的系统训练。他的记忆力很强,每次考试,他总是很早就交卷,而成绩却名列前茅,同学们都很佩服他。

当然,和别的学校一样,矿路的课程设置和教学法也很死板。因为当时学校刚开办,教材缺乏,只有老师手里有,同学们只好在课堂上抄讲义,所以上课很没有意思。

抄书,鲁迅是不怕的。这门手艺,他在小时候就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但不管怎么说,鲁迅在这里受到新式的学科训练,接触了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学问,大大地开阔了眼界。至于他的进步,主要是靠自学。因为时间充裕,他可以随便看书。

地质学课本用的是英国赖耶尔著的《地质学纲要》,当时中文本译作《地学浅说》。书中有很多图表,需要细心地描绘,抄起来很费力。它帮助鲁迅获得不少古生物学知识,对于理解进化论也很有益处。

开矿学用的课本是美国代那撰写的《金石识别》,鲁迅工工整整抄了六册。他在学习中常常结合中国矿产实际写一些心得和注释。即如有些矿物的译名,如果读课本简直是不知所云,因为中文译本是按一个美国人玛高温的口译写出来的,大多数用的是英文译音。例如“开克可儿”和“别溪可儿”,鲁迅在旁边注明:“俗称大黄石煤,小黄石煤,即此二种。”再如枯块煤(又名焦煤即焦炭)的炼法,课本上只介绍了西方的办法,鲁迅注上了中国的炼法:“中国法就地挖坑,先用柴草燃火,于中将煤铺上,四面各留一进风洞,俟煤燃后用足踏实,迨全燃至顶,以土盖之。”从课本上还可以看到,鲁迅还细心地改正了一些错误。

这种科学训练为他以后思想方法的养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日本留学期间,他就利用自己的地质学知识,撰写了《中国地质略论》,而且还编纂《中国矿产志》,将中国矿产的分布情况图示出来。书出版后,很受好评,被国内有关部门定为参考书。

课外的读物主要是当时出版的翻译作品和新发行的报刊。其中一本讲解达尔文进化论的著作《天演论》,著者是英国的赫胥黎。

当时的翻译家们并不追求忠实于原文,这本书的翻译者严复(字几道)就说自己采用的是“达旨”的办法,往往就书中意思大加发挥,掺杂些自己的评论。严复特别强调达尔文进化论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于自强保种之事,反复三致意焉”。他的目的就是要促使那些顽固反对改革的人们猛醒,告诉他们,如果不跟上世界潮流,就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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