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之回来得恰是时候。没过一些时候,巴黎和会的消息传来。和会上,列强竟然把战败国德国在山东的利益转让给日本。陈独秀看了报纸,赶紧来找李大钊,一见面,不及寒暄,陈独秀就嚷起来:“守常兄,你看了巴黎和会的消息了吗?这列强也太欺负人了。中国好歹也参加了协约国,是战胜国,还是任他们宰割。我们一定要抗议。”李大钊也气得连拍桌子:“真是一群强盗。威尔逊总统哪里有点公理,简直是威大炮。”陈独秀说:“咱们一定要在《新青年》上写文章,痛批威大炮。”李大钊摆摆手:“仲甫兄,光在《新青年》上写文章不行了。巴黎和会消息传来,国内肯定会出现大事件。《新青年》刊期长,不能及时报道指引,那将是我们先驱者的失职。不如把《每周评论》腾出来,专门登载这方面的文章。你看怎么样?”陈独秀拍拍自己的脑袋:“该死,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守常兄,我与你共事这么些时间,每每发现你对事物的判断有过人之处。你到底是怎么学得这么好的学问,可否指教独秀一二?”李大钊拱拱手:“仲甫兄总这么恭维我,真使我怕见你。”陈独秀“霍”地站起来,神色冷峻地说:“恭维?守常兄,你错了。别看独秀是一介书生,骨头可硬得很。说真的,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说过几个人的好话。独对守常兄、树人兄、适之兄的学问道德佩服得很。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一点没有恭维的意思。”李大钊拍拍陈独秀的肩,感动地说:“仲甫兄,你真是个直人。我就对你实说了吧。”他打开书橱的门,指着一排书说:“我的学问就在这里。”陈独秀一看,原来是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和列宁的《国家与革命》。陈独秀说:“能否借我看看?”李大钊把书抽出来放到陈独秀的提包里:“我送给你了。”
两人谈得正高兴,两个学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陈独秀一看,原来是傅斯年、罗家伦两人。陈独秀问他们:“看你们神色慌张,出了什么事?”两人气喘吁吁地说:“陈先生,不好了。我们有几十个同学被抓了。”李大钊拿来两杯茶给他们:“喝口水,慢慢讲。”傅斯年喝了茶,缓过气来,开始讲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巴黎和会的消息传来后,北大学生气愤得不得了。他们久受《新青年》的熏陶,崇仰民主科学精神,大家决议不能就这么算了,要去赵家楼找外交部长曹汝霖讲理,要他答应拒绝在和会协议上签字。大家原本定于5月7日出发,后来感到时局紧张,就提前到5月4日。学生们走到赵家楼时,曹汝霖躲了起来,不愿见学生。学生们一怒之下,就放起一把火来,烧了曹汝霖的住宅,又抓住次长章宗祥狠揍了一顿。就在这时,大批警察赶到,抓走了几十个学生。
陈独秀听罢,赶紧对李大钊说:“守常兄,我们得赶快行动了。我去找孑民兄援救学生,你辛苦一下,把《每周评论》赶快办起来。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得走了。”说罢匆匆忙忙和傅斯年,罗家伦走了。
陈独秀跑到沙滩去找蔡元培,学生们告诉他,蔡校长已联合其他学校的几个校长去教育部交涉了。陈独秀一听,便赶紧找胡适之,商量联合全校教授一起签名向教育部请愿。胡适之极力赞成,两人分头征集签名去了。
学生是保出来了,但北洋政府对学生们的要求理也不理。学生们愤怒地上街游行示威,又有大批学生被捕。一个多月下来,被捕的学生,监狱里已装不下了,北洋政府干脆把北大的部分校园腾出来关押学生。
陈独秀眼见多次交涉没有成效,就自己印了一大堆传单要出去散发。高君曼担心地说:“现在外面风声紧得很,你得多加小心。”陈独秀坦然地说:“为了救国,我的学生们一个个走进了监狱。我是他们的导师,平日讲民主科学,学生有难自当以身赴义,否则还有什么面目见学生?”说完慨然离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