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希腊神话中的纳西塞斯和回声
你会有多少针线钱，有多少珠宝，多少马车啊！三个女儿都出嫁啦！每年有一万镑收入！我的心肝噢，天啊！我真乐不可支了！
—简?奥斯汀（摘自《傲慢与偏见》）“今天你很安静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难以启齿？”曼迪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通常她一坐下就开始说个不停的。“嗯，没什么。就是昨晚我和斯蒂夫出去了，我在他那儿过夜，感觉挺棒的。”曼迪今天穿了件高领衫，外头罩着件毛衣，所有的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平常她都穿得很休闲，喜欢穿开领衫，凸现丰满的胸部。我有点糊涂了，她这么打扮难道是想告诉我，虽然昨天晚上和新男朋友享受了鱼水之欢，但自己还是个乖乖女？“感觉好是件坏事吗，还是你觉得有些事必须要对我隐瞒？”曼迪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是更持久的沉默。我感受到她的尴尬，自己也开始不自在起来。我在考虑如何才能让曼迪敞开心扉，又不让她觉得个人隐私遭到侵犯。“倒不是说是件坏事，但我觉得自己要掩饰的是想和斯蒂夫上床，并且很享受这一点。”“你觉得那是一种罪恶？”“不是吧，可是我觉得妈妈不同意我享受性爱。她自己大概从来就没享受过，可能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吧。妈妈总是穿宽大的法兰绒衬衫，我叫它们‘巨人衫’，一点都不能凸显女性身材。我觉得她对性的态度真的很拘谨。有一次我问起生育之类的问题，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跑到图书馆里，回来扔给我一本介绍家畜如何繁殖的读物。你能相信吗，关于男女之事，她真的一个字也没和我提过。”
“嗯，你能和我讲这些当然非常好。不过我在意的是：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你觉得我的态度和你妈妈是一样的？”“不，当然不是。事实上，你让我觉得，在你面前几乎可以无所不谈。所以，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我要掩饰我对性生活的看法。”
“你是不是因为妈妈不赞成你享受性生活，就觉得我也是这样的？如果是的话，我就成了你妈妈的替代品，没有办法为你进一步打开视野。”
“这倒有可能。要是别人比母亲给我更多的自由，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表面上我希望挣脱母亲的桎梏，可是内心深处又害怕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妈妈不同意我随性的态度，更是因为一旦抛开这副枷锁，我就变得太不像她了。”
女儿的独立和母亲的焦虑
在曼迪两年多的治疗过程中，她在我眼里更像一个可爱的、瞪大双眼充满好奇的小女孩，而不是眼前优雅成熟的年轻女子。在治疗期间，我们讨论过，为什么如果她前一晚“尽情享乐了一番”，尤其在性爱方面，第二天就变得特别沉默寡言。看起来曼迪好像把我当成了她母亲的替身，不仅对她的具体做法不敢苟同，更不喜欢她通过这些方法从自己身边独立。不过，毕竟我也并没有向她坦白自己寻欢作乐的夜生活。
曼迪的情况引发了我的思考，她试图独立于母亲而存在的尝试被母亲一次次扼制，因为母亲希望曼迪与自己一直是一体。就这样，母亲扭曲的自我形象觉得自己不配享受性爱快感，这种形象也加在曼迪身上，并让曼迪疏远母亲。
曼迪的经历可以归结为“病态的独立”所引发的后果。所谓“病态的独立”指的是，母亲扭曲的自我形象作祟，扼制了女儿想要独立的自然愿望。不过讽刺的是，正是由于妈妈强迫曼迪在情感上与自己同步，她们母女之间并没有建立起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亲密关系。所以，这个案例中的母亲有一种“病态的自恋”：太执著于某一点，反而让自己无法尽情享受生活，也无法认识到女儿的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