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顾子喻一生再没吃过萝卜跟粉条。
奶娘回头严肃道:“小姐又在开玩笑了,侍郎大人身上的味道怎么会和公鸡身上的味道一样呢?”
邵瑕不服地嘟嘴:“是真的,不信奶娘你闻闻。”她用蛮力扯着顾子喻的衣服下摆往奶娘处走去,力道奇大,只差没将他的衣服下摆撕裂。
“请恕在下突然身体不适,改日再来拜访。”顾子喻惨白着脸,劈手夺下自己的衣摆,快速作了一个揖,逃窜着离去。
一屋子的怪人。
“奶娘,相公怎的走了?”邵瑕吸着鼻涕,不解地问奶娘,“他不吃饭了吗?”
“侍郎大人日理万机,暂时还没空跟小姐一起吃饭,等小姐嫁过去后,就可以天天一起吃饭了。”
“还能对相公做些其他的吗?”邵瑕有些期待地发问。
“可以!”奶娘肯定道,“只要是小姐想做的,都可以。”
顾子喻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狼狈、丢人。
跌跌撞撞出了邵府,顾子喻双腿发颤,扶着邵府门前威武的铜狮子毫无形象地呕了起来。
待波涛汹涌的胃稍微平复后,他脸色惨白地死撑着拦了一顶轿子,让轿夫往顾府狂奔而去。
那天,顾子喻一进府便将外衣丢给管家,十万火急道:“多洗几遍,干了之后送到我房里。记住,要多洗几遍!”
说完之后,“咻”的一声影儿也没了。
顾管家摇了摇头,唉,少爷的洁癖又犯了。
那晚,顾子喻喝了个酩酊大醉,倒在地上睡到天亮,梦中叫着苏柔心的名字。
下朝打道回府时,路过刘婆婆的糕点铺,习惯地驻步,买了一包桂花糕。
“侍郎大人,您跟苏家小姐的婚事快近了吧?”刘婆婆打趣着顾子喻。
难得有情郎,他每隔几日便会来买桂花糕,数年来从未变过。
顾子喻怔了,良久后道:“也……也许吧……”
刘婆婆将一包桂花糕递了过去,笑道:“上次您说过,你们俩大婚会请我过去喝喜酒的,到时可别忘了。”
为何还会来这里?往昔嚷着闹着要吃桂花糕的人,现已经不喜欢吃了。
桂香依旧,伊人不在。
“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请婆婆来喝一杯。”顾子喻接过桂花糕,失神地出了铺子,手不觉间用了力,手中的桂花糕碎了……
再见邵瑕是在十天之后,蒙皇上召见。
顾子喻坐着轿子到了邵府,极有耐心地等了半个多时辰,邵瑕终于出来了。五岁的小身躯穿着大红宫装,细看她的脸,只要不说话,倒是满精致的,眉尖有股逼人的英气。
只不过这次她仍是怀抱着那只大公鸡。
顾子喻头痛地抚了下额,弯腰尽量柔声道:“邵瑕,能不能将这只大公鸡放下?我们是进宫面见圣上,带着大公鸡着实不雅。”万一大公鸡飞到了皇上头上,又或是吃了皇上的阿猫阿狗,他有十条命都赔不起。
要知道,侍郎大人的命贱得不及一条锦鲤。
邵瑕拿黑亮的大眼瞅了顾子喻半天,顾子喻尽量将嘴角往上扬,要多友善有多友善。
大厅之内,一个懵懂地望着,一个友善地笑着。
过了良久,顾子喻的嘴角都已笑僵,正打算放弃时,邵瑕怀里的大公鸡被放到了地上。
邵瑕哄道:“姑姑,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跟奶娘玩。”
出门的时候,顾子喻抹了一把汗。还好,她竟然肯听他的话。
本来是一人一顶轿子,可是邵瑕见顾子喻往前边的另一顶轿子走去,二话不说忙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爬进轿子内。顾子喻也不想跟五岁的小女孩儿费口舌,尤其是流鼻涕虫的邵瑕,于是他坐在另一边,能离她多远就多远,只差没将整个身体往轿壁上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