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速度?
一年过半百的仆人将顾子喻带到花园亭边。远远地,只见一位老妇人跟一火红色小身影在亭子边玩耍。
隐约传来公鸡啼叫的声音。
一只火红冠子的大公鸡,扑腾着大翅膀飞上凉亭的石桌,低头啄得欢快。
顾子喻愕然地站在原地,忘了怎么抬脚走路。
虽然外边一直传说邵瑕有些痴傻,认大公鸡做爹。可传言归传言,在这个流言满天飞,能将一根鸡毛传成是一只白毛红掌大鹅的世界,这事,他丝毫没往心上去。
可没有想到,邵瑕身边还真有一只大公鸡。
顾子喻倒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举步往亭子走去。
邵瑕站在石凳上,头上戴着一朵纸扎的大白花,像极了死人出殡的那种。探出的小小身子伏在石桌子,屁股翘得老高,正口齿不清地哄着那只大公鸡:“姑姑,姑姑,快吃,快吃……”
她的小脚尖踮了起来,裙子往上提,袜子露了出来。
顾子喻很清楚地看到,邵瑕左脚穿的是红袜子,右脚穿的是青袜子。
头发花白的奶娘面无表情地朝顾子喻弯腰行礼,声音沙哑,她露出掉了门牙的嘴,沉稳道:“侍郎大人好。”
她缺了门牙,发音不是很清楚,但顾子喻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想来这位便是传说中老掉牙的奶娘。
奶娘轻轻拍了拍邵瑕的身子,小声道:“小姐,侍郎大人来了。”
“相公来了?”幼稚兴奋的声音响起。
火红色的身影在石凳上站稳住了,一个蹦跳反身过来,依旧稳稳地站在石凳上。
顾子喻脸色当场惨白,忙扶住石柱才没跌倒。
在邵瑕跳转回身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她鼻子下方流着一串长长的鼻涕。
一声响亮的吸气声,鼻涕被吸进了发红的鼻子里,消失不见。
顾子喻脸色发青,扶着石柱的手止不住地发颤,胃酸翻滚,开始往上涌。
“相公?”邵瑕拿脏兮兮的小胖手用力一抹鼻子下方,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好高,她站在石凳上才及他的腰。
“侍郎大人,我家小姐前几天染了风寒,有不雅之举还请见谅。”奶娘沉稳地说着,扶着邵瑕坐下,教训道,“小姐,侍郎大人在此,你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能丢了将军府的脸。”
邵瑕跳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刚才站过的凳子上,也没在坐之前擦一下石凳上那两个轮廓清晰的脚印。
“相公?”邵瑕中规中矩地坐着,抬头不确定地问奶娘。
顾子喻看到鼻涕又开始自她鼻孔内往下流。他只感到自己浑身发冷,冰山压顶。
“是的,小姐。眼前的侍郎大人便是小姐以后的夫婿,小姐可要认清了,以后千万别认错人。要是连自家相公都认错,传出去会丢了邵家跟侍郎大人的脸。”
“嗯。”邵瑕慎重地点头,眼也不眨一下,死死盯住顾子喻不放,任由鼻间的鼻涕往下淌。
半晌后,她起身走到顾子喻身边,扯着他的衣袍下摆,往脸上一抹,长长的鼻涕不偏不倚刚好抹到衣摆右角的那朵兰花上。
那朵兰花,是柔心绣上去的。她在他所有的便服上绣了兰花。而这个邵瑕,竟敢往他的衣服上抹鼻涕,还正巧抹在兰花上。
她,绝对是故意的!
顾子喻唇齿交战,死死咬牙望着奶娘,希望她能给个说法。可他却绝望地发现奶娘正聚精会神地望向在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眼前发生的事,她瞅都没有瞅到。
“相公的衣服好香。”顾瑕放下顾子喻的衣服下摆,很肯定道,“很像姑姑身上的味道,奶娘,我喜欢。今天吃萝卜炖粉条,相公可以留下来跟我一起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