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在我耳边继续说:"小姐从楼上摔下来时,只有她在场,她说是小姐自己脚滑摔下来的,我们私下里想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我无奈地叹口气,倒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没有她,也许我就真死了,可究竟是真死了好,还是借尸还魂的好?想来能活着毕竟是好的。
让巧慧取了些点心来,一面吃,一面向窗外打量。看到太监、小厮们簇拥着三个人向南阁行去。其中一个正是俊朗的十四阿哥,走在他旁边的阿哥和他个头差不多,一身宝蓝袍子,眉目英挺,但又比十四阿哥多了两分不羁,我猜大概就是他们刚才打趣的"拼命十三郎"。走在十三、十四阿哥前面的男子穿着藏青长袍,脸色略微苍白,眉目冷淡。我疑惑地想这位是谁呢?竟然能走在十三和十四阿哥前面,猛然间反应过来,除了大名鼎鼎的四阿哥,还能有谁?我立即激动地站起来,从窗户使劲探出去,想把未来的雍正看得更清楚一些。
八阿哥迎了出来,向他请安,然后侧身让四阿哥先行。落在后面的十四阿哥突然停下,抬头看过来,十三阿哥随着他的目光也看过来,然后就看到抓住窗棂,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的我。
我赶忙缩回来,站直了身子,冲着他们傻笑。偷窥被逮了个正着,的确有点儿尴尬。
两人都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在窗边,俯了俯身子,做了个请安的样子。十四阿哥嘴角一挑,笑起来,对十三阿哥说了句话,大概告诉他我是谁,十三阿哥朝我笑了笑,两人转头进了屋子。
天色全黑,宫灯被一盏盏点亮,虽不如电灯明亮,但朦朦胧胧中反多了"雾里看花"的美。人都聚在楼下,楼上就我和巧慧坐着,娇笑声从楼下传来。我趴在窗口,随意地看着底下的丫鬟、小厮们忙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巧慧说话,一边扔糕点去喂湖里的鸳鸯。
巧慧低声叫道:"小姐!"
我"嗯"了一声回头看她,却见她低着头,恭敬地站在我身后,我疑惑地转回头向对面看去,看见四阿哥、八阿哥长身玉立,正并排站在对面阁楼的窗口。隔窗望去,烛火一明一灭之间,两人的脸忽隐忽现。我下意识地站起,心想着,这玉般的美貌少年,今日并排相站,但终有一日要持戈相对、你死我活。虽对着良辰美景,一丝哀伤却从心里泛起。巧慧在身后拽我衣袖,这才发觉我竟只是痴看着对面,忙挤了个笑容出来,俯下了身子请安。对面的两人同时抬了抬手,我缓缓起来,侧身站在巧慧身旁。
一个小厮快步走到八阿哥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八阿哥又和四阿哥说了几句。四阿哥点点头,两人遂一前一后地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丫鬟来说开席了,我问:"太子爷不是还没有到吗?"
她笑回道:"刚才太子爷遣了人来说,他刚办完事,要先换了衣服才来,让大家别再等了,先开席吧!"我点点头,随她下楼。
同桌的是两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到时,两人正在谈笑,看我来,彼此欠了欠身子。坐定后,我环视四周,看见最前方正中的桌子空着,我猜该是留给太子爷的。左侧依次是八、九、十、十四阿哥,右侧依次是四、十一、十二、十三阿哥。
一个太监托着木盘,搭着大红缎子,上放戏单,站在四阿哥桌旁。四阿哥没有看,只朝太监吩咐了几句话,只看他捧着盘子走到十阿哥桌前回话。十阿哥听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拿起戏单草草一看,接过笔钩了下,递还给太监。太监这才转回四阿哥桌前,四阿哥也钩了一下。小太监捧着盘子又请八阿哥点戏,八阿哥挥挥手,让他下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此时京剧还未诞生,唱的是昆曲。只可惜在三百多年后,昆曲早已不再如此盛行,我所知道的也就《西厢记》、《牡丹亭》那极有名的几出而已,再加上昨晚刚和冬云学的《麻姑拜寿》。不过看了行头,也知道这一出是《武松打虎》,暗道,是十阿哥点的戏,只图热闹。刚演到武松骑在虎身上提拳要打,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太子到!"一下子,台上台下全拜倒在地上。我从人群中望过去,一个身穿黄绫长袍、面容端秀的人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