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汉宫怨(1)

这个初秋的日子,长安应该还是刚刚出夏入秋,

细雨霏霏吧?而这雁门关,

却已秋风浩荡,黄叶萧萧。

给这空旷的北方增添了更深重的荒凉。

北雁南飞,在辽阔高远的天空上盘旋转折。

雁鸣马嘶,我们,

却只能一路向北。这,

就是我王昭君的命运!

汉元帝竟宁元年深秋,代州雁门关。

山岩峭拔,两峰对峙,一条狭窄曲折的山道,崎岖而上。抬眼望去,苍茫之中,一道险峻的关隘锁住去路。山间已少见树木,几株孤木枝叶凋零,宛如一幅萧瑟的水墨画。

这年春天,我们这支和亲队伍踏出京城长安的北门,出潼关、渡黄河、抵达雁门,已经在路上辗转了半年。这寂寞苦旅是如此的煎熬,听说,我们的车马还要跋涉整整一个寒冬,直到明年夏天,才能到达漠北。

这个初秋的日子,长安应该还是刚刚出夏入秋,正是细雨霏霏,轻敲梧桐吧?而这雁门关,却秋风萧瑟,黄叶飞扬,给这空旷的北方增添了更深重的荒凉。日暮边风急,大漠孤地寒。雁鸣马嘶,北雁南飞,在辽阔高远的天空上盘旋转折,而我们,却只能一路向北。从此,我,王昭君,将成为匈奴的阏氏,在荒凉的北地度过我的后半生。

这,就是我这汉族女子的命运!但我不悔!人生失意无南北。我是自愿出塞和亲的,我的内心还是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期盼。

队伍停了下来,暂时歇息。但我们必须在暮色到来之前越过这高耸入云的雁门险关。领队的匈奴头领下了马,来告诉我,关北就是塞外了。塞外,这个陌生的地方!对我这来自青山绿水之处的南方秭归的女子来说,曾经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如今,却成了我今生的归宿。是的,在我之前,大汉一百七十年的岁月中,远赴遥远北地和亲的公主有十几位,她们终生都没能再回长安,只能在遥远的异乡梦魂萦牵着故土。

有时候,永远的生离和死别真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再也难以见到家人,再也听不到熟悉的乡音,故乡的面貌只能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七十年前,那位嫁到北地乌孙的大汉公主刘细君的《悲愁歌》,也是这个时节写下的吧?“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现在,她的思念已经成为我的思念,这思念,无穷无尽,无法排遣。

黄鹄:传说中仙人所乘的天鹅。黄鹄之飞,一举千里。但是,它们哀鸣着能飞到哪里去呢?但我知道,我,王昭君,可是终生回不去故乡了。

在灰尘蒙蒙的匈奴毡车马队中,我这身着大红斗篷的盛装汉家女子,格外的醒目。滚滚风沙中,我内心充满了越来越重的忧郁。渐行渐远,黯然神伤,离愁别恨,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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