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财神(4)

在明朝,失去了张居正的万历帝开始了独裁政治。明本来是皇帝独裁制,那是一种奇特的政体,事无巨细都由皇帝一人裁断。万历帝幼年时期,即张居正行使辅弼权时代,作为明朝来说,是处于一种非正常的状态。万历帝因张居正之死才得以恢复常态,首次得到行使恶政的自由——无限的自由。

张居正死后,万历帝主持国政的时间持续了三十八年。到庄助的那个时代,他已经死去,谥号为神宗已达数年。神宗万历帝的政治是罄尽所能追求私利,一味榨取百姓和国土资源,聚敛一切为一己之财富,利用宦官为其股肱,包括官僚在内,宫中府中到处是吸血鬼。他生前建造的雄伟壮观的陵墓“定陵”如今在北京郊外,可以进入地下参观。修建定陵花费的工程费和其他费用计白银八百余万两,造价高得吓人,不知他是怎样榨取已经那般疲惫不堪的民力的,这不能不令人感到震惊。定陵虽然是一座陵墓,但可称得上是一座建在地下二十公尺的大宫殿,陵墓竣工时,神宗在这座大理石地下宫殿大摆酒宴。

神宗不愚蠢,少小就智力超人。正因为如此,他敛财手法高明,排除企图阻止他的人也很巧妙。直到他死,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住他的所作所为。

因此,后世的史学家批评神宗的话都很简短。清朝陈鹤编纂的《明史》六十卷中《神宗纪》多达十卷,但一到人物评价就很简洁,一行即止,“神宗万他想起了她那柳叶般又细又长的眼睛、端庄匀称的面孔、清秀紧凑的下颚。

“他们怎么会……?”

“别生气。这是我们以己为华的明人之间的谣传,是没必要查实的戏言。不过,要是想查明真假的话,不妨亲自去问问度岛小姐。”

庄助心想,他已经知道了度岛小姐的事。不过他也不那么幼稚,不感到吃惊了。他深深感受到了对方的刚烈和卓异的才识。

庄助试问道:“你知道奥兰凯吗?”

“不知道,可那不是说的女真吗?”

财神说,写作女真或女直,一般叫女真,桂先生没听说过吗?他还说,就是指满鞑子。

“没听说过。都说平户人见多识广,从大明到吕宋没有不知道的,可看来对北边儿的事却一无所知啊。”

财神嘲弄地笑了。

“满鞑子有好多种叫法吗?”

“也叫东胡、东虏。那些人信仰一个叫文殊的菩萨,所以把自己的种族叫文殊,明人按他们的发音写成满洲两个字。”

“满洲是人还是土地?”

庄助连珠炮似的问起来。

“当初是人,不是指土地。但他们就像湖面上冒出的雾气一样飘忽不定,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最近出了一个豪杰,纠合同族,形成一股势力,从东方威胁明朝,这时他们才开始明白事理。”

“我再问一句,不是元的残余吧?”

“不可能是蒙古。蒙古在草原上,放逐五畜,绝不耕耘土地、播种五谷。满鞑子虽说耕作粗放,但他们务农,饲养蒙古人不喜欢的猪,建造矮小房屋定居。可他们还是不忘骑马,打起仗来像一阵狂风,进退诡谲,草菅人命。”

“那位小姐呢?”庄助终于问起度岛小姐的事,“她是满鞑子王族的小姐吗?”

“想知道的话,去问她本人。也许是大王的公主,也许是一个普通鞑子小姐从马背上摔下来又掉进大海,漂到这儿了。”

财神善意地开起了玩笑。

“听说她乘坐的是明船。”

庄助自己都觉得语气中夹杂着悲哀。“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觉得没有义务把话讲得那么透,跟你的缘分还只到这个份儿上。”

庄助道谢告辞,又爬到了胜尾岳半山腰的小路上,南方夜空昏暗朦胧,而北方晴朗得惊人,大大小小的星星都偏向北方,星光璀璨,像撒满了藏青色的碎玻璃片。庄助并不觉得这星空美丽,想到满鞑子国的蓬勃兴起,总有点儿不寒而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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