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在10月10日的国庆日举行总统就职典礼,曹锟随后加大了贿选的力度。10月5日是总统正式选举大会,为凑足大选的法定出席议员人数,曹锟派人成立了“暗察处”,防止议员擅自离京。搞笑的是,反对曹锟贿选的势力也在六国饭店设点唱对台戏,并以每人8000元的代价收买不投票的议员,但终因为财力有限,所收买的议员不过40人,其中还有几个是两边拿钱的。
10月5日,总统选举会正式举行,但吴景濂走进会场一看,签到者远未及法定人数,于是他宣布签到人数够了再进行选举,但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签到的议员也不过400人。吴景濂这下急了,他在曹锟的同意下临时决定,只要议员出席会议,即使不投曹锟的票,也发给5000元支票。随后,吴景濂调来几十辆汽车,派出可靠的议员分别去劝或去拉同乡同党的议员,并规定每人至少要拉一个回来。
于是乎,议员们分头四出,会场外汽车喇叭声嘀嘀乱响,好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由于曹锟不能当选,支票就不能兑现,因而那些财迷心窍的议员们都费尽力气前去拖人,好几个正生着病的议员也被他们拉了来。一直捱到下午1时20分,签到的议员才达到590名,这才摇铃开始投票。下午4时唱票结束后,曹锟以480票当选为民国新总统。
曹锟这次贿选总统耗费巨大,除了每张选票5000大洋外,还需要给那些上下奔走的政客们酬劳,另外还有招待费、秘密费,加起来不下千万。这笔钱到底是谁出的,现在也无确切结论,但曹锟自己支付了一部分应属无疑,至于其他,应有调用公款之嫌疑,如直系各省发行的公债、借款等。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曹锟的贿选在程序上完全“合法”、完全公开,而且,他又没有采取任何的暴力,即便是有人拿了钱不投票,他也不曾采取手段加以报复。“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正如曹锟某部下说的:“花钱买总统当,总比拿枪命令选举的人强多了!”
至于那些拿钱投票的议员们,则被人骂为“猪仔议员”,而这正是民国第一届国会的各路俊杰们(宋教仁大获全胜的那次)。民国初年的时候,国民都对“议会政治”充满了幻想和无尽的希望,谁曾料到这帮人竟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别说议员,就连一般的民众也比不上啊(不过民众是否会拒绝这5000大洋,这恐怕谁也不能保证)。
第一届国会俗称“八百罗汉”,但说实话,这里却没有一个罗汉是民众自己选举出来的。他们这些人,原本是各省的革命党和立宪派,或者是一些社团的领袖,或者一些要人指定的人选,说白了,这些人获得候选资格,并不是选民推举出来的,因此也不需要代表谁。
当然,这些人中间并不缺少才智之士,但民国初年的政治环境,那就是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腐烂的政治酱缸,众多的革命党、立宪派、社团领袖丢弃他们的理想而变成帮闲政客,为了5000大洋而甘做“猪仔议员”的人,实在是大有人在。宋教仁先生倘若地下有知,看到这些人又会作何感想呢?那些认为宋教仁不死便可以带领中国走向宪政之路的想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实在是荒唐可笑的一相情愿罢了。
民国的政坛,可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大酱缸啊。
最可恨的是,这些议员们领着丰厚的年薪,每次会议还可以拿到的高额出席费补贴,但他们又干了什么呢?开会的时候党同伐异、吵闹不休,大部分事情都是会而不议,议而不决;而议员应该参加的会议,经常因为法定人数不足而流产。在1916年恢复国会后的数月之内,除了议定议员的薪酬一事,其他无一事议成,至为荒唐。
当时的很多议员,个人生活极其糜烂,吃喝嫖赌,抽鸦片,喝花酒,北京的“八大胡同”,便是当年国会议员们最爱光顾的地方。如此议员,焉能成为国民之表率,又岂能为国为民谋福利?
旅美历史学家唐德刚说过,先进民主国家中的议会制度,都是数百年不断的实践而慢慢地一级一级发展起来的结果,民国来个速成班,搞东施效颦、一步登天,哪有这么容易呢?此乃不是政党政治而是帮会政治,所谓“朋党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