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曹锟贿选总统记(1)

十八 曹锟贿选总统记

北洋系元老唐绍仪曾讲过这样一个典故,说袁世凯小站练兵时,一日静坐幕中,听到外边有一壮汉子贩布走售,呼卖声甚为洪壮,袁世凯听后觉得此人非同常人,于是让人呼入,此汉子即曹锟也。待一见面,袁世凯见曹锟的相貌雄伟厚重,日后必有宏运,于是劝其投入军伍,共襄大业。

唐绍仪跟随袁世凯多年,其资历几乎可以与徐世昌相提并论,但对于同样为北洋系基本干部的曹锟,至少在这个典故的时间上是有误的,因为曹锟贩布固然不假,但他加入小站练兵时,早已是天津武备学堂的老毕业生而决不可能仍在“街头走贩”。

细说起来,曹锟这个人还是蛮有意思的。曹锟,字仲珊,直隶天津人,出身贫困,因家中排行老三,人称“曹三爷”。曹家兄弟众多,等到曹锟发迹后,那些兄弟们也跟着鸡犬升天,其中四弟曹锐做了直隶省长,六弟曹锳做了天津镇守使。

曹锟早年读过一点书,颇有些悟性和志气,等成年后,家中生计困窘,但他又不愿当农民(觉得掉份),于是自告奋勇去保定贩布,因为他觉得这个职业比务农似乎要上流一点。其实,曹锟卖布或种田出身也没有什么,“英雄不须问出处”,在他后来的同袍中,出身低微的大有人在,江苏督军李纯贩鱼出身,冯国璋在中南海代理大总统的时候,不也卖过鱼吗?

不过,做生意并不算曹锟的强项,因为他为人直爽,又好酒贪杯,经常喝醉了便席地而卧,街上的顽童趁机把他的钱偷走,他也不当回事,只是一笑了之。当别人告诉他,是谁谁谁拿了你的钱时,曹锟也不去追讨,别人问他为什么,他笑道:“我喝酒,图一乐耳;别人拿我的钱,也是图一乐耳,何苦再去追拿?”

由此,曹锟在当地便有了“曹三傻子”的绰号……图一乐耳!

李鸿章在直隶练兵的时候,曹锟抛弃了他的贩布事业应征入伍,数年后,天津武备学堂成立,曹锟被选拔入读,由此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袁世凯小站练兵后,曹锟前去投奔并当上了右翼步队第一营的帮带。由此可见,曹锟投奔小站乃是年轻的军官而非弃商从戎,唐绍仪所述,谬也。

由于曹锟性格宽厚,喜怒不形于色,从来不与人争权夺利,因此在小站时并不出彩,提升的速度亦不算快。事实上,同他一起练兵的那些同袍基本上都做过镇统制了,曹锟才在1908年混上第三镇的统制,晋升速度可谓慢矣。

以曹锟的性格,他这辈子闹的笑话还挺多。据《民国官场现形记》中说,曹锟平时喜欢以老大哥自居,动辄呼人老弟。他对于部下的军官兵士,一律实行有福共享主义。有一年冬天,曹锟特地购置了一万件皮袍,凡属直系军官,每人发一件;又买了几万袋曲粉,每兵士赏给两袋,因此部下欢声载道,士卒乐于效命。曹锟在散给皮袍的时候亲自演说道:“咱们军人向来有个‘同袍’的名字,所以我今天每人赏一件羊皮袍子,就是实行‘同袍’二字的意思。”下面的人听了曹三爷的这个歪解,不免忍俊不禁,开怀大笑。曹锟此举,虽说是小恩小惠,却很能买服人心,就这点而言,曹锟一点也不傻。

山东督军张怀芝是曹锟的铁杆拥趸,他常与人说“曹三爷是我长兄,他走一步,我随一步;他跑一步,我亦跑一步”,这话直白却也不假。民国六年(1917年)张勋率辫子军逼黎元洪大总统出走时,黎元洪派人鼓动曹锟拥护,曹锟发电至总统府,张怀芝也跟着发电支持;尔后曹锟受段祺瑞鼓动,宣言否认,张怀芝也跟着宣言否认。后来,曹锟当了直隶督军,张怀芝也要去当山东督军,说是“要跟曹三爷走也!”

不过,张怀芝做参谋总长的时候,不识字而好弄文,某日下一命令,“派某人到参谋部”,却把“派”字写成了“抓”字,结果所派之人,被抓到参谋部等候发落,闹出一个大笑话。北洋元老王士珍得知后,莞尔道:“怀芝事事学曹仲珊,仲珊不乱动笔,自为藏拙;怀芝独对此事,未曾学得到家。”

曹锟做事一向沉稳,稳打稳扎,不像某些人冲动冒进(譬如段祺瑞),后来反而逐渐成了气候。在袁世凯死后,曹锟、吴佩孚先在直皖战争中赶走段祺瑞,随后又在直奉战争中赶走张作霖,直系势力成为了把持北京政府的唯一军政集团。这时,曹锟信心爆棚,在一些政客们的怂恿之下,可就不仅仅满足于当个地方军阀,而是要尝尝当总统的滋味了。

曹锟是军人出身,政治上没有什么经验,但他把握住了民国政治的最核心要素,那就是:钱!可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万事莫开口,有钱什么都好办,古今一理。

1923年,在把临时客串的黎元洪逼走后,曹锟的贿选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具体的工作,当然不需要曹锟亲自出面,而主要是由他手下的政客吴景濂等人在四处活动。总统选举在民国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这次来得更直接……那就是,贿选几乎就是公开透明的,选票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议员投曹锟一票,便可得5000元支票,选举成功后兑现。

在金钱的诱惑下,一些原本反对直系的议员也纷纷返回北京,准备领取这5000元去投曹锟的票。在9月10日的预选会上,出席议员高达500余人。不过,按临时约法的规定,总统选举须四分之三的议员投票,虽然当时的支票已经发出去570余张,但还是没有达到法定出席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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