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安妮日记(3)

我跟我所有的老师相处得都很好,一共九个,七个男老师、两个女老师。开普托先生,就是那个年纪大的数学老师,很久以来一直对我很头疼,因为我太喜欢讲话了。于是我被罚以"话匣子"为题写篇作文。话匣子!这能让人写什么呢?不过我还是先把这个题目记在笔记本上了,心想,回头再来对付它,暂且装得很镇定。

那天晚上,当我把其他家庭作业做完后,我的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的那个题目上。我一边啃着水笔头一边琢磨,要想胡弄些废话上去谁不可以哩,把字写得大大的,字之间空得开开的,可难就难在怎么来充分证明讲话的必要性。我想呵想呵,突然灵光一现,洋洋洒洒三页纸,舒服透了。我的论点是讲话是女性的特质,我当然愿意尽全力克制,不过永远也别想治好我,因为我妈妈和我一样爱讲话,可能比我还厉害,你能拿遗传的性格怎么样呢?开普托先生看了我的作文哈哈大笑,可当我下一节课照旧滔滔不绝的时候,又一篇作文来了。这回是"不可救药的话匣子"。我又把这篇作文交上去了,结果整整两节课开普托没发过一句牢骚。可是第三次课上他再也憋不住了。"为了惩罚安妮上课讲话,她要写篇作文题目是'呱呱呱,鸭嘴太太叽喳喳'。"全班哄堂大笑。我也只好跟着笑,可心里在担心这个题目我实在是才思枯竭了。总得想点别的东西,想点绝对有创意的东西。算我走运,我的朋友桑妮诗写得好,答应帮我整篇作文用诗来写。我快活地蹦了起来。开普托本想用这个可笑的题目让我出洋相,我当奋力还击,也让他成为全班的笑柄。诗写好了,简直是完美。讲的是一只鸭妈妈和一只天鹅爸爸带着三只小鸭子的故事。因为小鸭子太爱讲话了,最后全被爸爸用嘴巴啄死了。多亏开普托看出这是闹着玩的,结果他给全班大声朗读了那首诗,大加赞赏,后来还给好多其他班的同学念了。

从此以后开普托上课让我讲话了,也不再给我布置额外的作业,其实他一直就没有把它当真过。

你的,安妮。

1942年6月24日,星期三

亲爱的姬迪,

天气热死人了,我们都快给烤化了,可这么热到哪儿我也只能步行。我现在才真正晓得电车有多好了;可那是犹太人禁止享用的奢侈品--骑两条腿的马对我们来说已经够好了。昨天午饭时间我去让·卢肯施塔特看牙医。从我们学校所在的斯塔德斯蒂默图宁到那里有好长一段路;下午上课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那个牙医的助手很好心给我喝了一杯水--她是个好人。

渡船我们是可以乘的,也就这点好处了。有一条从约瑟夫·以色列斯卡德来的小船,那上面的船夫只要我们要求总会立刻同意载我们。我们过得如此悲惨不能怪荷兰人。

我真希望自己不用去上学,因为我的自行车在复活节那几天被人偷了,爸爸已经把妈妈的那一辆送到一户基督教人家保管。不过谢天谢地,马上就要放假了,再过一个多星期痛苦就到头了。昨天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正从车棚边上过,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叫我。我转过身,认出是头一天晚上在我的女友伊娃家碰到的那个漂亮的男孩。他害羞地朝我走过来,介绍自己叫哈里·戈德伯格。我有点意外,也不知道他想怎么样,好在没让我等多久,他就问我能不能让他陪我上学。"只要你答应什么都听我的就可以,"我是这么回答的,于是我们就一起走了。哈里十六岁,会讲好多好玩的故事。今天早晨他又在等我了,我希望从此他一直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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