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 上卷 第八章(18)

我说:“张区长,我真的不怕哩。我是怕他们开口让你领着他们去共产主义,那咋去呢?”

“人民群众的呼声那么强烈,那是对我们莫大的鞭策,”张区长说。“那正是一个干部要开展工作的时候。要给他们讲革命道理,讲目前的形势和任务,让大家明白共产主义是一点一点地奋斗来的,并不是早就摆在远方的一个花园,买一张票就能去了的;要是不奋斗,就永远不会有,永远去不了。”

我说:“要不再返回去给他们讲讲?”

张区才长说:“慢慢来吧。”

走了一会儿,听见他说:“干部与群众的关系,不应该是变戏法的与观众的关系。”

我走在张区长的旁边,仔细地琢磨着他的这句话。

走到河的上游的时候,看见一群牛在那里喝水,十几个孩子聚集在牛身旁,正在噌噌噌地一把一把地从牛身上往下拔牛毛。我和张区长站住,看了一会儿,张区长突然大喝一声:

“住手!”

听到有人喊他们,大都住了手。也有拔得太专心的,眼里只有牛毛,听不见任何声音,还在继续噌噌噌地拔。张区长快步走过去,看准一个还在继续拔毛的半大孩子,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我知道他们在牛身上拔毛不是为了胡闹,都是有目的的,拿回去捻成绳子,织成口袋,或者积攒得多了,擀成毡子,铺在他们的炕上。把拔回去的牛毛织成口袋,擀成毡子,那就不是他们能想到的了,完全是家里大人的意思,甚至让孩子们去牛身上拔毛,也是他们的意思,有些人家里的口袋和毡子就是这样来的。

工作组来到村里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张区长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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