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 上卷 第八章(11)

与杨秀秀的斗争,让我一下长大成熟了许多,家里的人,外面的人,都不再用看孩子的眼光看我了,都突然觉得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了,我自己也明显地觉得比过去大了不少,甚至老了不少,学会了皱眉头,学会了遇事冷静,把一件事情像一碗热粥一样放凉了再看,再动手;也知道谨慎了,愣头愣脑地蛮干是不行的,这又不是战争年代。

杨秀秀在家里躺了两天,不久又出现在饲养场里。又开会的时候,有人说,杨秀秀现在好多了,手不痒了,已经不再抚摸那个其实早就不属于他的骡子了,当然也就不再给那个骡子洗脸掏耳朵了,也不再靠在一起悄悄地说话了。以前,他总能从它的耳朵里掏出苍蝇,跳蚤甚至蚂蚱呢,现在,干完活儿以后,他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在牛栏前面的那道月亮形的斜坡上坐着。

有一天,我从饲养场的大门外路过,看见杨秀秀一个人在一些牛栏里慢慢地进进出出,他像是要把一筐给牛吃的豆饼搬到那栏里去,但弯下腰去搬了几次都没有搬动。后来,他不得不把筐子里的豆饼取出来,一次三块五块地往过搬。

院子中间的那个大水坑转眼又是绿汪汪的一潭,苍蝇、蚊子、蜻蜓,在上面飞来飞去。

河里结冰的时候,张区长带着一个工作组来到了村里。

我叫了几个人,把河东榆树院里的房子收拾出来,工作组就住进了榆树院里。榆树院原来是一户地主的宅院,很旺的一大家子,但说完就都完了,前一年就都死光了。青砖墁出来的院子变得又空又安静,成了一个野猫和蛇蝎时常出没的地方,但张区长和工作组的成员们都喜欢这个院子,空气好,四周围都是树,出了门前面还有一条河。从树丛里穿过去,是一片又一片的庄稼地。张区长是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工作组的其他人分别来自几个不同的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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