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黄蜂窝巢(3)

“你是护士。”罗斯医生说,“而且,他快死了。”

“对,对,当然只能是我。”她拿出一块小手绢,十分荒谬地使劲擦卡克斯顿先生的嘴,似乎要在执行这项可怕的任务前,先把它给擦干净。接着,她找了个不会妨碍罗斯医生实施心脏复苏的地方蹲下身,“现在?”

塞勒斯·卡克斯顿亲自给出了仁慈的答案——突然间,毋庸置疑,断了气。他最后一次剧烈地痉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翻了白眼。她跪坐下,用手绢捂着嘴,喘息着。罗斯医生停止了心脏复苏,把她推到一边,亲自为他做起人工呼吸。但他很快就放弃了。“没用了,”他说着,站起身,双手按摩着发疼的后背,“他走了。”

他走了。也许,在这间装饰丑陋的房间中的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心情畅快无比,因为塞勒斯·卡克斯顿的去世也一并带走了丑恶粗俗、残忍无情。只有那丧夫的新娘仍然跪在那具沉重的尸体旁,仰着头,以询问的眼光望着医生的眼睛,而后跳起身,冲进了客厅。回来后,她站在门口。“那瓶氰化物,”

她说,“不见了。”

罗斯医生一声不吭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张餐巾纸,毫不犹疑却十分慎重地盖在了那盘吃了一半的桃子上。

考克瑞尔探长首先打发了朋友和亲戚,含糊地回答了他们连珠炮似的发问,将未来丑闻产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他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那个小瓶子,就藏在客厅中央桌子上那插着芦苇的花瓶中。盖子敞开着,里面的膏状毒药少了一点儿,显然是用一种极为平滑的工具舀出了一些,没有留下任何肉眼可以看到的痕迹。婚礼开始前,这瓶药就一直放在那张桌子上。午餐前,考克瑞尔亲眼看到的。

他默默把案件周密地想了一遍——这案子亦是默默而周密地计划好的。“我亲自讯问这四个人。”他对手下的队长说道,“卡克斯顿太太,当然了,儿子、继子还有医生。”这四个人是主要嫌疑人,需要仔细审问,看看会有什么突破,再然后的程序,他心知肚明:查明谋杀手法、作案时间、作案动机,最后揭开凶手身份。挑出对破案有帮助的细节,有的很容易。但剩下的——他心里清楚应该怎么做。仔细回想众人的证言,不用多,十多条——稍加斟酌考虑,事实真相就会变得多么清晰明朗啊!考克瑞尔心想:两个简简单单、毫不引人注意的句子,也许互相矛盾,却曲折迂回,最终联系到了一起,圈成了将凶手绳之以法的绞索。

他将塞勒斯·卡克斯顿的书房当做审讯室,派人找来了伊丽莎白:“你还好吗,卡克斯顿太太?”

洁白的牙齿咬住颤抖的下唇,极力克制:“哦,警长,至少不要用那个可怕的名字来称呼我!”

“现在这就是你的名字,而我们也正式开始调查一起谋杀案。没有时间闲聊胡扯。”

“你不会真的以为——”

“你心里清楚。”考克瑞尔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罗斯医生是第一个知道的。”她说,“你自己亲眼看到了,探长,塞勒斯靠在椅子上时,他俯下身,似乎是在——闻味道,像一条追寻气味的小猎犬。从他呼出的气息里,他闻到了氰化物的味道,我确定他一定闻到了,据说,像是苦杏仁的味道。”

蜜饯桃子和浓稠的糖浆中并没有发现肉眼可见的毒药残留。“婚宴的食物是谁送来的,卡克斯顿夫人?”

“是这样,我们都……我们商量过了,西奥、比尔和我。你看,没有用人就是很麻烦,而我一直在伦敦。我从哈罗德百货商店订的,西奥去取的;还有一两样是从福特纳姆和玛森商店买的——都是伦敦著名的百货商店哦……”她的话音渐渐消失在哀伤中。

“那一两样东西是什么?你是说桃子吗?”

“是的,是桃子。他昨天自己去伦敦买的。他总是往返于伦敦和这里之间,帮帮比尔。但是,”她大声恳求道,“西奥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呢?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啊!说到这儿的话,谁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啊!”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