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知道,”大侦探边说边给自己添了杯葡萄酒,“我现在讲述给你们的,当时我并不完全知道。要说我可以相信的证言,只有以下这些:看门人看到一个男人勒住了那个女人,嘴里说着《奥赛罗》谋杀那场戏的台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咒骂那位女士是个荡妇;显然,这位女士也的确名副其实,因为她红杏出墙。而有六个人,其中三个仅是剧团成员,信誓旦旦地保证,当谋杀发生时,詹姆斯·德拉贡和他们一起待在这间休息室里。我只得暂且相信关于情人的说法:
虽然我事后知道了格兰达·克洛伊一直避免身陷感情纠葛,但在当时我并不清楚。尽管如此,我心中还是生出了疑问。”
他总是喜欢卖关子,亲切地微笑着,环视听众,请他们猜测他到底有了怎样的疑问。
似乎没有人猜得到答案。他得意扬扬,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里。这也是他的习惯。即使没有人参与竞猜,他也总是礼貌地等待听众先发言。考克瑞尔警探扬起了他那冷漠的声音:“关于情人的证词过于完美,无可挑剔,你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怀疑。一个只被七个案件相关者目击到的凶手,此人存在与否根本无法证明,显然就是凭空捏造出来、为真正的凶手背黑锅的。”
“事后诸葛亮总是很容易。”老人愠怒道。即便如此,考克瑞尔警探仍然毫不客气地低声质疑着。主人连忙追问大侦探接下来的行动。老人郁郁地回答说,既然考克瑞尔警探这么有想法,不如让他来讲讲,如果他在场,他会做什么吧。
“去找看门人,核实他们的证言。”考克瑞尔脱口而出。
大侦探恰好也是这样做的。(此时他感到十分恼火。)不过,在灯光何时熄灭这一问题上,双方的证言倒是完全吻合。
“‘然后我听到有脚步声从演员休息室的方向传来,长官。二十分钟后,你们来了,那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那么,接下来呢?
“问问自己,”考克瑞尔警探说道,虽然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为什么拖延了十五分钟才报警?”
“你凭什么认定他们拖延了十五分钟?”
“那人说过了二十分钟你们赶到现场。但你之前说,当时你就在街对面。”
“毫无疑问,”老人故意刁难道,“既然你猜到了我的问题,你就要——”
“给出答案。”考克瑞尔警探说,“是的,当然了。答案就是:因为演员们需要时间换回舞台装扮。我们知道他们已经换下了戏装,至少是开始更换了……”
“这我知道。女士们的裙带没有系紧,伊阿古的紧身上衣下面还穿着平日里穿着的衬衫——他们显然是在匆忙中再次换上了戏装,重新化了妆。但你是怎么……”
“我们可以推理。格兰达·克洛伊有足够的时间换上她的内衣。其他人却说他们一直在演员休息室里商量如何解决她偷情所带来的威胁。可偷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会突然变得如此紧迫,甚至戏服都来不及脱,就聚在一起商量——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无论是出于本能还是习惯,换装都应该是落幕后,一个演员最先要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你应该早就知道至少奥赛罗一个人,曾换下了戏装,又换了回来。”
“我早就知道?”
“你认为和她一起在房间里的是奥赛罗——也就是詹姆斯·德拉贡。而事实上,看门人也告诉过你,当时他没有穿戏装。”
“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啊。”大侦探讽刺道,“我没听出看门人的话里有这层意思。
“他是没说,不过……”考克瑞尔惊讶不已,“你曾询问过他,他看到窗帘上人影时的情况,他当时就确定那是詹姆斯·德拉贡。之后,他回忆说,他是根据他的声音和所说的话认出他的。如果詹姆斯当时身着戏装,”考克瑞尔振振有词地说道,“那么,看门人就会直截了当地说:‘我认出他来了,是因为映在窗帘上的人影高举双臂,衣服的袖子是填充得鼓鼓囊囊的灯笼袖。’可他并没有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