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我的梦,我的新疆(2)

今天的新疆虽然仍因诸多古老而新鲜的奥秘为世人所观瞻,但新疆人的生活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疆人习惯把新疆以外的地方称为“口里”,不管新疆人去了哪个省,都会说去了“口里”。因为地处边远地区,新疆人的边缘孤独感和对新疆之外的向往感显而易见。对大多数新疆人而言,其精神依靠并不是此地和所在,而在与外界若即若离的更宽广的范围,新疆有很多事物与外界都有很确切的对应关系。

新疆的人群也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朋友们坐在一起吃饭,十个人分别来自七八个省,大家都喜欢说自己的老家所在地。细聊之下,便可知道有的是父辈支边进疆的,有的是大学毕业来的,有的是抱着创业的目的来的,还有一部分像我一样是从军来新疆的。时间长了,有很多人的长相发生了变化,活脱脱地变得像少数民族。也许,地域对人的养育在新疆可以最直接地体现出来。

如果说,写作是一种挣扎和突围,那么在历史和文化如此稠密的新疆,一个写作者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正视自己?

3.地域

如上所提,我的散文几乎都是写新疆的。由此可见,我的文字,乃至我的生活都明显地带有“地域”色彩。何为地域?地域之于新疆而言,又有着怎样的情形?其实,地域在大多时候是我们可以看得见的一些表象的、具体的东西,作为有丰厚历史和民族文化的新疆来说更是如此。西域有很多灿烂辉煌的文明在时间中延续了下来,变成了在今天欣欣向荣的艺术——舞蹈、音乐、美术、文学以及各少数民族的文化、生活习俗、风情等等,仍然呈现着这块土地上独特的人文色彩;雪山、草原、湖泊、河流,仍然散发着人类净土的醇香,让生存于此的人们仍然其乐无穷,欢欣慰悦。由于新疆的地域色太过于浓烈,所以初到新疆的人大多被这些色彩淹没。由此可见,地域对人的眼睛有掠夺性,很多人不光自觉不自觉地被地域掠夺了眼睛,而且还被掠夺了心灵。

这些年写新疆写得多了,我慢慢地淡化了地域,甚至脱出了地域。我觉得关注地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地域有限,有时候还太过于表象,它常常会让人感到绝望。但我觉得,当一个作家进入地域,再从地域脱出之后,地域就变成了更宽泛、更有可能穿越的东西。这时候,地域可以是文化,也可以是人自身,而作家的文字,有可能就是地域的延伸或再生。

与地域相比,作家的想象力反而更重要一些,它可以让一个作家更好地展现才华。而作为一个作家,他必须相信想象力是使生活变成艺术的唯一可能,作品就是另一种事实的存在。

4.散文

再说说散文。散文是一种危险的写作。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散文要求真实,而真实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就是表达真性情,若写作者没有真性情,便会因站不稳而一头栽倒。一个人有无真性情,在散文写作中能得到充分的验证。散文的危险性不仅仅在于此,而且还在于写作者是否具备把握真性情的智慧和能力。因为真性情是很难把握的——太过于遵从真实会让文字显得木讷,在原地诚惶诚恐地打转,生怕越雷池半步;超出真实会让文字显得轻浮,虽然从表面看激情万丈,抒情无比,但实际上言之无物,是空穴来风。

因为散文注重真性情,所以就温情与激情而言,散文更需要温情,因为温情让散文能够秉持本性,而激情却会让散文走样和异变。当然,散文是少不了激情的,否则,散文就会显得老态龙钟,气息奄奄。好散文家总是将激情化为温情,牵着猛虎嗅蔷薇,让一切都不动声色。

散文是一种有洁癖的文体,它不容许写作者的精神附带杂质,更不容许自身的光芒被遮蔽。它要求写作者将心灵彻底袒露出来,自己做自己的心灵史官,不论外界如何变化,不论遭遇什么,都始终保持自己最初的真诚。散文的洁癖甚至还处于一种动态之中,它像幽灵一样围着写作者转来转去,让写作者紧张和恐惧,但就在这种紧张和恐惧的磨炼过程中,写作者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趋向于追求精神的高度和心灵的宽度。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