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冲破内心无边的黑暗,用心血和尊严写好自己的兵之书。不要辜负广大读者对我们的期望。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其实更多的是平凡,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伟大。尽管我们的印数只有一册,但我们绝不能丢掉自己的署名权,更不能随便让谣言弄脏我们的名字。
兵书在我眼里就是这么弥足珍贵。
在时代如波浪般变奏的一页浑浊里,我写的兵书你看了不一定满意。我亲爱的士兵兄弟,告诉我,你是一部怎样的书?或者你想成为书中一个怎样的词汇?
我既不想当畅销书,也不可能成为禁书。
我是喜马拉雅兵书中的一个受伤的动词。
我知道,要做一个动词必须让自己诞生。
他们在西藏长大
一、在哨所看见猫与鼠的亲密
我停止写作,对着窗外喊他名字的时候,他正蹲在那棵唐柳下逗一只睡在阳光下面的猫。许久,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站起身,跑着步答应我:来了,来了。他还不敢随便跑进我的房间,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我才恰当,因为和我还没打熟。他怯生生地站在窗前,看着我桌子上刚冲好的一杯速溶咖啡。他的嘴唇动了几次,终于没能说出话来。最后,看我哈着气,抿了一口,他才带着惊异和一脸傻笑指着那棵唐柳说:“你快看!”
我终于甩过头,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一只拳头大的老鼠正躲在那只猫的耳际窃听。猫是白色的,雪一样的纯白。老鼠是麻灰色的,像乡下人养的麻麻兔,它瞻前顾后,贼心不死,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它得意是因为偷窃到猫的隐私了吗?难道它还想跳到猫背上舞蹈不成?这真是阳光下面难得一见的新鲜事--这是我抵达硬雪包裹的哨所一周后发生的事。之前的几天,他一再让我看这看那的,我从不感兴趣。他肯定认为我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我以为我早已熟知哨所的一切,他反复对我指点的那些事物我已经提前疲惫,甚至麻木。在喜马拉雅的那些时光,我去过的哨所太多太多--雪莲花开我见过,狼群侵袭我遭遇过,与鹰共舞我参与过,捕猎者卖熊掌我买过,牧羊人追赶野牦牛奔入哨所我解围过,但我从没在哨所看到猫和老鼠如此亲密,太不可思议了。这两个死对头抛弃了曾有的恩怨,真的要重建和谐社会了吗?我摇摇头,心里在说,看不懂,真是看不懂呀。他只顾笑,腰如弹簧弯上弯下的,双手捂着嘴,小小的脸蛋盛开出那么多惊艳的豌豆花,但他最终没有发出一丝笑声,他抽动的脖子生怕惊散了哨所里最动情的故事。那一刻,我脸上除了比地上的硬雪僵硬,什么表情也没有,更不可能有豌豆花开了。我知道再精彩的故事也不会带领我走出此刻的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