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的造山运动,迫使河流移动了,草原移动了,冰山移动了,庄园移动了,村子移动了,唯有属于她的那一部分羊,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牧归之前,有一只幼羊在山涧飞渡受伤了,所有的羊群都停下来等待它重新站起。那一刻,放牧者的信仰,在动物的眼睛里生辉。哪些羊听话,哪些羊调皮,哪些羊在拍拖,哪些羊分了手,哪些羊生了病,哪些羊正在怀孕,哪些羊有绯闻,哪些羊作风不正,哪些羊心眼太多,关于羊儿们的秘史,她比村庄里所有的事情了解得更清楚。毕竟这是母性的草原,真正的少女是热衷于打理自己分内的事儿的。
终于,那只羊欣喜若狂地站了起来,发出“咩咩咩”的叫喊声。所有的羊都跟着齐齐整整地站了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前面的河流里,生长出一道耀眼的彩虹,看上去,真的好美。也许,今天又得晚归了。她甩动手中的嘎朵,朝着天边边的雪山吼了一声,清泉般的山歌,便从她的嘴角自然地流淌出来了……
此时,火车就要驶来。
乌黑的铁轨在她乌溜溜的眼珠里不停闪动。
兵书和动词
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写过一首诗,叫《士兵的存折》。那意思大概是想表达士兵只知道存入青春,从不知提取利息。当时指导我写诗的杨泽明先生看了十分推崇,说我笔下的战士很可爱,很有奉献精神。
如今,时光之水从心河里荡去,我对兵的认识也随之发生了新的变化。
其实,每个兵都是一部书,军营是我们的出版总署。入伍的那天就是我们的出版时间,士兵证是我们的书号。我们都是经历长达十八九年的策划、编辑、排版、装帧、宣传才得以问世。当然也有少数的特殊材料在短时间内横空出世,好比超男、超女、快男之类的诞生。
可笑的是每个出版社对书稿的要求都完全相同,耳朵、鼻子、眼睛、脚板,甚至屁股都要干净、漂亮、健康。
如果你有幸进入蓝天出版社,你则可以在空中飞舞,欣赏天上人间,触摸闪闪彩虹;如果你走的是海上出版社,那么你则可以在水一方,听听浪花朵朵;如果你跑进大地出版社,你则只能在陆地滑冰,唱唱大地飞歌。如果陆海空都不肯收留你,那么你也不必绝望,还剩一条通往武警出版社的路,说不定这是你最自由最理想的选择,这样你则可以在大街上像狗一样来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