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啊,我竟然背叛了他!我背叛了伯爵!这一切我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已经认定他就是我完美绝伦的另一半。我们彼此为对方而生。为了得到他的爱,为了确认对彼此的感情,我追逐了他整整六百年!如果背叛真的这么容易,我们之间这六百年的往昔不啻于一个玩笑。是撒旦在捉弄我们吗?如果要我去背叛他,我宁可先一步杀死自己。
但事实已经很清楚,就算昨夜我和塞巴斯蒂安真的什么也没有做,我在精神上仍然背叛了他。他绝对不会容忍这一点——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他又怎么会原谅我?背叛的借口是什么?嫉恨他没有送我回酒店导致我脚趾磨破,还是抱怨他对自助晚餐的品位不佳?
无论哪一条都很可笑,无论哪一条都无法成为我冠冕堂皇的借口。何况背叛根本不需要任何借口。背叛就是背叛,白纸黑字,从来没有暧昧的灰色带,从始至终就是完全黑白的一刀斩。
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我全身一震,可怜的茶杯几乎又要脱手。
“你怎么了?”D终于不再摆弄他的袖扣了,把注意力放回到我身上。
“我在这里待够了,我要回家。”我想都没想就开口,把一口没喝的红茶放回桌子,然后推开那个可笑的粉色蛋糕盒站了起来。
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滑了下去。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特殊的血香,混合着不知名的香水味道,和无处不在的黄油味一起蹿进我的鼻子。我没有那个味道的记忆。是昨晚那个紫衣女孩身上的?她身上只有罂粟花的味道。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某个我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拒绝去想关于那个味道的任何细节。
“但是为什么?”他明显愣了一下,但是话音里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异样。
“我讨厌巴黎。”我给了他答案,迅速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但是还没等到他变换表情,我已经走出了房间。沉重的大门在我身后关闭,黄铜门把发出咔嗒一响自动上锁。我双腿发软,似乎刚刚简短的对话已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我靠着大门滑落到地板上,把身体缩成一个簌簌发抖的小球,拼命呼吸着走廊里终年不见阳光的污浊空气和厚地毯缝隙中间的尘土。
我独自一人蹲在走廊上,喉咙里满是滑腻的黄油味道和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我嗓子发紧,吞咽困难,我掐住自己的咽喉大口大口地喘气,想让这些令人讨厌的味道快点消失。
我也想让自己快点消失。
当我勉强能够站起来的时候,我把自己锁在了另一间客房里。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盯着里面自己无数个影子,用所有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