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黄花岗(4)

汪精卫东渡日本不久,爱恋他的华侨女子陈璧君,即以留学为名尾随而至。

陈璧君出生在马来亚槟榔屿市,父亲陈耕基是南洋富商,母亲卫月朗的祖籍在广东番禺。由于受革命宣传的影响,她在十六岁念中学时就加入了同盟会。女同盟会员徐宗汉见她年小志大,十分喜爱她。孙中山听说陈璧君是会中年龄最小的女盟员,对她也颇为赏识。两年前,汪精卫奉孙中山之命去槟城宣传革命、发展同盟会,陈璧君听说后立即赶往槟城同盟会分会会长吴世荣家访见。她早就听说汪精卫是一名风流倜傥、人才出众的革命党人,到吴家后,见他果然生得天庭饱满,浓眉大眼,头上没有辫子,而是油光黑亮的大背头,很是英俊。尤其一身得体的西装,更使他仪表堂堂。初见汪精卫,这位陈家千金便一见钟情。而汪精卫不仅在《民报》上与康、梁保皇派论战时笔锋犀利,在槟城演讲时更是舌如利刃;加之他感情充沛,激愤时拍案怒发,说到悲痛处则声泪俱下,故其演讲深深吸引了陈璧君。凡汪精卫出席的演讲,陈璧君逢场必到,而且感情时时被汪精卫所牵动。汪精卫喜时她亦喜,汪精卫忧时她亦忧。她觉得汪精卫的演说既能把死人说活,又能把活人说死。听了几次演讲之后,陈璧君对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清廷的腐败和反清革命的必要性基本清楚了。有闲时,她就主动陪汪精卫游览槟岛名胜极乐寺,处处表示亲切。然而数日后汪精卫即行离去,这把陈璧君的心魄也好似勾去了。陈璧君本来早就与表兄定了亲,且关系甚好,但自见到汪精卫后,她就向母亲求说坚决退婚,改适汪郎。父亲得知后,以为千金女绝不可下嫁亡命徒,严厉斥责她。

可是陈璧君却痴情未改。一年后,当得知汪精卫在新加坡时,她趁暑假期间说动母亲去了那里。到达后,孙中山对这对入了同盟会的母女极表欢迎,特在晚晴楼宴请她们,并嘱汪精卫代写请柬邀陈楚楠的母亲等人出席作陪。宴后,孙中山因《中兴日报》经费困难,在商议解决办法时提议改股份公司。陈璧君闻言,当即慷慨解囊,认购了十股,其母卫月朗亦很支持。

在新加坡,陈璧君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近汪精卫。然而有一天,另有一位从槟城来的女郎来到《中兴日报》馆,必欲一见汪精卫以睹其风采。汪精卫闻讯从楼梯口往下一看,见该女郎甚是艳丽,竟顿时面红耳赤,避而不敢下楼。该女郎求见未成,怅然离去。陈璧君得知此事后,妒意顿生。以至回到槟城后,她变得坐卧不宁,连书也读不下去了,于是鼓足勇气向汪精卫写了一封求婚信。可是汪精卫接信后却婉言谢绝了。他回绝陈璧君的求爱,是因为他志在革命而不谈婚聚之事。本来汪精卫早已定了亲,女方不仅貌美多情且知书达理。然而自他在《民报》上鼓吹反清革命后,清廷悬赏十万银买他的人头。他怕祸及家人,便写了一信宣布与家庭断绝关系,与女方解除婚约。不意女方死也不肯退婚,而现在又遇上了一个更痴情的陈璧君,使他左右为难。

陈璧君到东京后,与方声洞的七姐方君瑛、四嫂曾醒等人住在一起。她听说汪精卫要组织暗杀团,便前去相见,非要参加不可。汪精卫见陈璧君突然出现在眼前,顿时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见陈璧君意志坚决,敢为男子汉之事,心里亦暗暗佩服她是女中豪杰,即接受她与曾醒、方君瑛三位女子参与暗杀团。暗杀团成员本已有黄复生、黎仲实、喻培伦三人,加上自己和这三位女成员,总共就有了七人。汪精卫起初将暗杀团的总部设在东京本乡区真砂町十五番地,让学化学专业的喻培伦制作炸弹。由于在日本试验炸弹不方便,他们又折回香港,在黄泥甬道设立秘密机关。后经李纪堂设法联系邓三伯的农场,黄复生与喻培伦便密到那里去进行炸弹的各种发火试验,在试过电气法、化学法和钟表法等各种方法后,炸弹终于制造成功。

开始,汪精卫计划谋刺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后闻两江总督端方将乘火车沿京汉铁路南下,便与陈璧君、黄复生、喻培伦四人来到武汉,派黄复生、喻培伦在汉口车站守候,以舍命狙击。守候数日,因错过机会,四人只得作罢,最后把炸弹留在湖北同志孙武处保存,以备他日再用。汪精卫返回香港后,他的好友、同盟会南方支部的支部长胡汉民要他做秘书,留他在香港筹划广州起义事,但汪精卫说与黄复生等人有约在先,不肯留港,要去日本。胡汉民见留不住,便要汪精卫遵总理之命续刊《民报》,以使放弃暗杀计划。可是汪精卫却说:“兄不见我在《民报》上发表的《论革命之道德》一文么?我在文中言:革命好比做饭,做饭要有锅有柴。锅的特点是不惧水火,能持之以恒;柴的特点是轰轰烈烈,肯于牺牲自己。我鲜恒德,愿作革命之薪,火光熊熊,俄顷灰烬。”胡汉民听了,苦笑着摇头不同意。汪精卫这时取出一块白布,咬破中指,在其上写下“我今为薪,兄当为釜”八字。见此血书,胡汉民为之动容,但内心仍不同意。汪精卫去日本后,他又写长信劝阻,但汪精卫复函仍表示决志牺牲。他与暗杀团诸人商议妥当后,即先派黄复生等去北京准备实行暗杀事,让陈璧君回家取款以资活动,接着又致书孙中山告知自己专心暗杀之事的目的,同时还致书南洋同志,慷慨陈词。书信发出后,汪精卫即乘轮渡海至大连,等候陈璧君携款前去接济。

陈璧君在汪精卫面前自告奋勇回家取款,以作为暗杀活动的经费后,立即乘轮回到了槟城。卫月朗得知女儿要去北京行刺清廷政要,吓了一跳,便极力劝阻。后经女儿再三陈言,她便决意成全其志,把一些贵重首饰典当了,为女儿备齐八千元款子。陈璧君从母亲手里求得钱后,立即回程北上,与等候在大连的汪精卫会合。会合后,陈璧君以行事守密为由,与汪精卫扮作夫妇,一起乘火车到山海关。在山海关一家旅店歇息下来后,汪精卫即上街买了一条发辫,让陈璧君为自己续在头上。第二天一早,他们即乘汽车前往北京。到了北京,陈璧君以投考学校的陈四小姐名义住进了黎仲实的舅父、户部主事梁氏家中,汪精卫则住在东北园。为便于行刺,汪精卫、陈璧君与黄复生、喻培伦商议以开照相馆作掩护,并让喻培伦出面请友人罗世勋主持照相馆。

1910年元旦这天,暗杀团的秘密机关、挂牌于前门外琉璃厂马神庙胡同内的守真照相馆开张了。起初,暗杀团准备在前门车站谋炸在欧考察海军回国的载涛、载洵两王公。故一连十多日,汪精卫与黄复生怀揣炸弹守候在车站。然而载涛、载洵归来之日,天色将晚,二人准备投弹时,只见车站戴红顶花翎的官员比比皆是,无从下手,只得怅怅而归。行刺载涛、载洵不成,暗杀团转而谋杀奕劻。然而庆亲王奕劻更是警卫甚严,机会越发难寻,他们又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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