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资源匮乏,香江告急
谁都知道,香港有一条着名的河流——香江。这是每个人到了香港都想看看的河流,我也是。那天,顺着空气中飘来的一阵香味,我很快就走了过去。去那里一看,我就知道我错了。那不是一条江或一条河,而是一条很小的溪流。又或许是香港太缺水了,才把这样一条小溪叫做香江,让我们有了太多的想象。
事实上,很多人在未到香港之前,都以为香江就是香港的一条河流。这是我们对香港的误解之一。她缺的不是水,一个拥有大海的地方,怎么会缺水呢。她缺的是一条可供数百万人畅饮的河流。后来,我几乎把香港、九龙和新界跑遍了,还真没有看见比香江更大一点儿的河流。很难想象,现在这个世界上三大天然深水港之一,竟然是由这样一条柔软的、丝绸般的小溪在入海时冲积而成。还在英国人占据香港之前,这里就是一个天然港湾,在开埠之前,她无疑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出发点。放浪于海上的水手和渔人,在路过这里时,也会上岸来狂饮一顿。他们往往被水撑胀了肚子,连胡茬上也挂满了水珠子,都一个劲地叫唤着,痛快,痛快啊。这溪水甘香四溢,明蓝而干净,她的美名在大海上越传越远,一条小溪在传说中变成了一条江,而又因她散发的甘香,便成了谁都知道的香江,而一个原本无名的小港湾,也开始被称为香港——关于香港命名的说法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也是所有的传说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传说。没有这条小溪,就没有香港,直到今天,香江仍然是香港的别称。然而,她带给人的却是一种美妙的幻觉。
自开埠之后,香港从一个人口不过5000人的小渔村,迅速演变成一座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国际大都会。香江,那样一条小溪流,无论怎样甘香清甜,又怎能满足数百万人口的吮吸?干旱、缺水,一直长时间困扰着香港。港人吃水、用水,就只能靠井水、雨水、山涧、水塘和一些小水库勉强维持着。开始还能凑合着对付,随着人口与日俱增带来的巨大的压力,又有百年来频繁发生的旱灾,那点儿井水对这个远东的国际大都市、世界三大天然海港已是杯水车薪。从20世纪20年代起,一直守望着辽阔南海的香港,一直和大陆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香港,不得不转过身来,重新面对她的祖国。他们的目光看得并不远,径自投向了离香港不过百里之遥的东江。只有从东江引流入港,香港才有源源不断的水源。但不知为什么,原因也许很复杂,大陆数十年来持续不断的战争,香港在日本武士刀下的沦陷,无疑还有港英当局对中国的猜疑和警觉,总之,干涸的港人在差不多又煎熬了二三十年之后,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他们才向时任中南局和广东省委第一书记陶铸求助。陶铸马上就同国务院港澳办联系;时任港澳办主任的廖承志又马上向周恩来总理汇报。马上,马上,其速度之快如同取水救火。很快,一个从东江引流入港的工程计划,就开始进入了国家层面的运作。
中国大陆显然没有港英当局想得那样复杂。上善若水,水超越了意识形态的边界,也超越了人类划定的一切边界。很快,按照陶铸的建议,广东省政府又很快决定在当时深圳河的上游兴建一个输水香港的大型水库。1959年冬天,深圳水库正式动工,像那个时代的所有浩大的水利工程一样,除了几台笨重的压土机,没有任何大型施工设备,但中国人有中国特色——人海战术,打仗是人海战术,搞建设也是人海战术,千军万马奋战在工地上,挖土、运土、堆土,几乎全部靠民工从家里带来的锄头、铁锹、箢箕和手推架子车。原计划,高峰时保证一万多名民工参战,但眼看着雨季即将来临,为了赶在雨季前完成主副坝土方工程,时任佛山地委书记兼宝安县委第一书记的李富林一声令下,就从当地各人民公社抽调两万多名民工,以军事化的速度,3天全部进场,到达施工岗位,整个工地的总人数差不多达到了4万。
那该是一种怎样壮观的场面?我在此想象——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