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改革,为武将争来独立权(2)

从此以后,明朝的边患日益严重。嘉靖初年,鞑靼部首领俺答汗占领河套,坐镇一方,聚集力量,发兵南侵,人称“套贼”。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到二十二年(1543年),连连侵犯大同、太原、平阳等38个州县,杀戮百姓多达20余万人,掳掠牛、马、羊、猪200万头,明朝军队反击不力,从此年年为患。首辅夏言任用曾铣总督陕西军务,奋起反抗,并取得初步的胜利。河套自被俺答占领后成为南侵的重要据点,曾铣主张收复河套,并得到夏言的积极支持,但由于内阁意见不一,迟迟不能行动,结果在这期间俺答骚扰不断,一度到达居庸关,京师告危。严嵩以此为由,诬陷夏言、曾铣轻举妄动收复河套,招致俺答的报复,并将他们处死,造成千古奇冤。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俺答又到顺义、通州掠夺,再逼京师,总兵仇鸾竟斩杀老百姓的首级以冒功请赏。如此黑白颠倒,忠奸不分,更助长了俺答的气焰,防务的虚弱已成为明王朝的心腹之患。张居正为此痛心疾首地指出:“声容盛而武备衰,议论多而成功少,宋之所以不竞也。不图今日复见此事。”强调文臣牵制武将的明朝制度与宋朝如出一辙,带来的结果也使得大明王朝可能会重蹈南宋的亡国之祸。此时,高瞻远瞩的张居正已经看到,出自内阁的对立和矛盾,已成为政治败坏、边防衰弱的主要原因。为此,他坚决远离内阁中的权力之争,专心于处理边防事务。

然而,严重的边患,已不容他坐观国势的衰颓。土木堡事件以来,军事积弊愈加深重,要想“一起而振之”,必须从源头上加以改变。明代从成祖以来实行以文官统率武官的政策,主管军事的统帅都是进士出身,边防将领对部下没有独立的指挥权和调配权。指挥和实战的脱节,严重地压抑了将领的积极性。隆庆初年,谭纶出任蓟辽总督,他本是台州知府,长期在东南沿海任职,有丰富的反击倭寇的经验。像他这样通晓战争的文官,在明代官僚体制中,是非常少见的。如今,他以文官的身份为武将请命,要求练兵和作战摆脱地方官的牵制,减少地方官干涉军务的权力,这是对一百五十多年来以文制武传统的挑战。地方巡抚刘应节、巡关御史孙代等都激烈反对,但都不是张居正的对手。在首辅徐阶的支持下,张居正为谭纶争得独立的指挥权,开创了有明一代提高地方将领权力和社会地位的先例。

为了加强边防的实力,张居正又调用谭纶的老搭档抗倭名将戚继光总理蓟州、昌平、保定三镇的练兵事务,各路总兵统由其统辖,这在军队是一个创举。戚继光被任命为总理,这就在三镇总兵以外,又增设一职,与原有体制不合,加上戚继光是南方军人,以水战见长,一般舆论认为水军不习陆战,纷纷加以抵制,这一职务被总兵们认为是“缀疣”。但种种议论都不能动摇张居正调用戚继光的决心。在他看来,这是“弊在人心不一,论议烦多,将令不行,士气难作”,断然以特旨的名义任命戚继光为蓟州镇总理练兵事务兼镇守,这既保留了戚继光总理练兵事务的头衔和节制三镇总兵的大权,又让他拥有了直接管辖蓟州军务的权力。张居正还把工作做到细处。为了平息舆论,他请出素有威望的凌云翼说服众将领。正是因为张居正的决心和斡旋,才使得戚继光在北方再展雄风。张居正力排众议,打破常规地任用谭纶与戚继光,从此改变了明王朝以文制武的传统军制。

为了激励将领兵士的积极性,张居正大刀阔斧地改变赏不当功,罪不当罚的积弊,重奖有军功的将士。宣府总兵马芳在隆庆元年(1567年),转战宣大、威宁、黑山,战功卓著,获得荫子千户及银币的赏赐;陕西延绥总兵赵苛曾经防御失利,后戴罪立功,在塞外大战中杀敌三百余人,夺马一百多匹,官升至大同总兵,荫子正千户。这超常的奖励,遭到文官的抵制,连兵部都不敢做主。张居正愤怒地指出,不给予重赏,谁肯冒死犯难?他执意破格奖赏。

重赏重罚是张居正军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主张有功于国家的,即使千金重赏、通侯之印,概不吝予;无功于国家的,一个笑脸、一条破裤子也不轻予。一代名将李成梁是行伍出身,按明制不能担任镇守一方的大将,是张居正论功行赏,破格提拔,使他成为镇守辽东的主将。在这种思想的主导下,隆庆年间,奖励有功将士的记载史不绝书,大大激励了有为之士,效命疆场,创建军功。

通过一系列务实的任命,张居正在形式上依然尊崇大明王朝旧制,但本质上已经改变了过去错综复杂的兵权牵制的制度。他把练兵、用兵的大权通过设立新官职的方式,重新统一到一个将领手中,加强了机动性,有效地抵御了蒙古余部的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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