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山脚下的芸芸众生,渺茫得找不着北。同行的小伙突然脱得赤条条的,阿一兴高采烈地拍下这壮观的一幕。
从山上下来,强大的体力消耗,大伙都散架一般瘫软在地上,满足过后是久久不退的倦怠。
第二天,去了丽江古城。其实对于古城古迹,我还是心存敬畏的。毕竟它的前缀修饰是“古”,本在时间维度里凝固停滞了的城市,缘何又被物质包围,被我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现代人瞻仰观光?
殉情之都丽江。一路的小店别致典雅,虽然如今的丽江世俗气已无可避免,当时真正脚踏实地身临其境,心里所有的悸动才慢慢平复,死心塌地地踩在石子路上,沿街的红男绿女或猎奇、或膜拜、或敬畏如我、或戏谑如阿一地对丽江指手画脚。
入夜后的丽江,大家相继涌动,像一股潜在的暗流终于摆脱缰绳般地流淌开来。王菲在《暗涌》里唱着,什么我都有预感。的确对于丽江与生俱来的美,对于丽江日渐衰颓的苍老,在来的路上,我们就已经心知肚明,有些预感有些遥想并不一定非要眼对眼口对口地对峙才能落实,有些预感莫名其妙的涌动却也真实得有点可怕。
红色的灯笼,好像是宫灯,奢侈地装点了一条街。丽江的夜是绛红的,人为的红支撑装点起整整一个丽江的夜。那一晚,也不知道是调光还是角度问题,所拍的照片全都模糊成一片暗红,身为照片主角我们淹没其中,下落不明,有种血肉模糊的恍惚错觉!
白天的丽江反倒平静得令任何一丁点喧嚣骚动都感到羞耻。小睡几个钟头的我们再次倾巢出动,阿一睁着贼亮的双眼,洞察着任何一点关乎丽江的线索,活脱脱就一猥琐的犯罪分子在秘密踩点,不为人知不露声色。沿着丽江缓缓行走,薄薄的动静由远及近再施施然飘远,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有段美好的旅程,没有尽头,就这样执子之手,永远安安静静地走下去是一件表面浪漫而实际更浪漫的事。
诗人说,走很远的路去看春天。
我们一直走在看似没有尽头的丽江边沿,去寻找那些遗落或正在被遗忘的美丽传说。
红绸宫灯、清酒民乐,起伏山峦,芸芸众生在其下面忙着顶礼膜拜忙着亵渎误读。最后一天,阿一告诉我,发现一家有民族乐可听的小店。
卖苗族饰品的小店,店主是个敦厚的中年男人,咿咿呀呀的胡琴里,唱着不知所云的词。阿一听得如痴如醉,有种音乐即使听不懂词,也会唤起最内核的感动,密密麻麻交织在心底的感触,在音乐的触发下,如泄洪大闸一开,我们所有的回忆,对过去的;憧憬,对未来的,全都一点点释放倾斜,我们在岸上,看得一清二楚。
民乐中有段旋律打动了我,尽管我不会谱曲,却一直记得那个调。没事的时候,时常哼唱。回程途中,飞机还是晚点,耳朵还是轰鸣不断,只是这回是那段神秘的我所未知的乐音,一直萦绕耳畔,叮叮咚咚,好似一个美丽幽魂,滴滴答答如泣如诉,音符上落满密密匝匝的心事。脚下,暮色四合,秋蝉啼鸣,丽江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云之南水之滨,伊人宛在水中央。
03 龟兹:“龟”行矩步
西北比南方保存着更完备的原生态。南来北往,是一种迥然不同的生存状态。火车路过陕西,列车广播适时地播了一段信天游。接着窗外大块大块的黄土地映入眼帘。尘归尘、土归土,黄土堆今天被风吹损一点,后天一阵回旋风又把走失的土块吹回来,大风吹彻,黄土堆依然如故,岿然不动。
前往新疆的路上,被一程程大西北的景致所吸引。从前十多年的日子全抛在了江南水乡,见到的是绿油油的山山水水。而今,这一切却徒然被架空,连个缓缓神喘口气的过渡机会都剥夺了。南来北往是一种凛冽苍茫的转变。铁轨冰冷的咣当咣当,似一道洁白犀利的闪电,劈开南南北北的两极!
用Google Earth搜索新疆,冰冷的青黑色显得不近人情,然而进入龟兹古城,因为闭塞因为封闭,本真的淳朴以及那些早已丧失的古老做派一览无余,我不知道古城在物化的今天,看起来的那份落后蛮荒未开化,对它到底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