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被我没完没了的问题搞得没了耐心。“你去对面的报亭问一下奶奶好吗?我这边还有点任务。”他说着,走了。
酒糟脸还在笑,还是那样僵硬,却多了一丝不怀好意。他向我瞥一眼,那眼神里有毒刺,而后朝着警察去的反方向走了。
我见警察没走远。情急之下,我操起一块板砖砸向超市玻璃。警察回头了,酒糟脸也转过了头。玻璃的碎裂声像一条被惊动的蛇在空气里游动。
我被警车押走时那四人气喘吁吁地赶来,瘦子双手支撑着膝盖。手里似乎掖着什么。瘦子恼羞成怒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在派出所居然遇到阿四!他是副所长。他说要好好聚聚,洗完澡请我喝几杯。
我肩上搭一只毛巾进了淋浴间。水很凉,吓了我一跳,大概得放一段时间才能出热水。我回想着今天的事,我觉得那些强烈的预感大概出自我多年前的一场梦。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我不止一次梦到这些。在某段集中的时间,它们不停地惊扰我的睡眠。我常常半夜被这些追杀与逃亡的梦惊醒,而后大口大口地喝水。可如今,这梦境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热水已经涌出,一些滚烫的水滴溅到我的小腿上,打断了我的浮想。我赶忙蹑手蹑脚地调试水温。
阿四开车带我去不夜城喝酒。那边有几个朋友等着。他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夹着一根烟,不时地弹着烟灰。窗户关着,烟味,汽油味,空调,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使人头晕。这和梦境相似。
我告诉阿四今天发生的离奇事儿。他听完后深吸一口烟,掐掉烟头。乳白色的烟被他吸进鼻腔,而后两根细而长的烟柱射向后视镜,伴随着一阵头晕,烟消散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阿四发福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显得拥挤。他说我是庸人自扰。我们都笑了。这依旧和梦境吻合。
我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我搜肠刮肚也寻不到蛛丝马迹。或许,梦就此结束了吧。
可就在此时,野猪出现了。酒糟脸在车里举着手机,他在我看到他之前就已经冲我笑了,那笑容极其恶心。他不久被阿四的车甩掉。
不久那车又追了上来,仿佛在宣布并不是被你们甩掉的。而后,野猪陡然拐进一条巷子。我和阿四都被吓了一跳。“妈的,不要命了!”阿四骂着,同时又点了一根烟。
这个场景梦里似乎也是有的。
我们到不夜城时几个朋友已经开始喝酒了。我和阿四因为迟到,赶忙赔酒。
大家谈起了初中时那变态的班主任,我们都被她打过。大家憋足了劲骂她,而后大口大口地喝酒。他们知道我不胜酒力却偏偏不停地劝酒,我被灌得晕晕乎乎。
我借口上厕所,其实是想出去透透气。可我一到楼道里就呕吐不止。我扶着墙,很久才摸到灯我不想看到那些沾满消化液的食物,于是把头偏在一边。我看到的是一个煤炭炉子,上面插着一把夹碳的铁器,锈迹斑斑,旁边躺着一个碎裂的啤酒瓶。
这次实在被灌得太多,我站着都觉得楼梯在晃,而且肚子里总有东西要往上翻。楼道里的空气很浑浊,我只想尽快跑到天台上吹吹风。我几乎半个身子趴在楼梯扶手上一点一点往上蹭。我感觉到手上是一层厚厚的灰尘。我确信我的上衣也脏得一塌糊涂了。之后我看到了熟悉的牛奶瓶,贴着狗皮膏药一样的墙壁。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幻象。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天台,像一条湿毛巾一样晾在栏杆上。我又想吐,可这次止住了。我突然感受到一阵寒冷,从胳膊底下传来。这温度极其熟悉!我吃惊地让开了身子。而后我看到一条内裤在月光下飘,它把晾衣绳拉下一个完美的弧度。
突的,我感到一阵尿意涌来,这种感觉使我慌张。我刻意地往右边走。可酒劲太大,我解开扣子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左边的墙壁前。紧接着,一个花盆倏然落地,我慌张地转过头。
黑猫的黑影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