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七年,左宗棠给皇帝上了一个奏折,请求皇帝下一个诏书,让全国的封疆大吏,以及凡有提拔任用权的人,都向曾国藩学习,学习他的“知人之明”。他在奏折中说,
刘松山本是王珍(湘军教父罗泽南弟子)旧部,臣十余年前即知晓此人,但没有感觉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后来刘松山从湖南随征入皖,为曾国藩所赏拔。臣尝私下评论曾国藩素称知人,晚年得到刘松山,尤其能证明他在识人方面有不同一般的卓识。
世界管理学大师、美国总统自由勋章的获得者彼得·德鲁克说过:人事决策决定着组织取得成效的能力,并对一个组织产生持久的影响,而且难以改变。可见,识人和用人在事业成功的过程中起着关键甚至决定性的作用。
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有这样一个人物,他以在籍侍郎的身份,在没有一兵一卒、没有国家财力支持的极度艰难条件下,成为“中兴第一名臣”。他就是曾国藩。
曾国藩何以取得如此成就?近百年来无数风云人物,包括梁启超、蔡锷等人,都从不同视角进行过探讨,或者以他为治国平天下的楷模,或者以他为修身齐家的典范。曾国藩本人以及他身边的心腹幕僚,也在不同场合交谈过。在曾国藩自己看来,做高官、负大责任的领导者,主要应该抓两件大事:一在树人,一在立法。他说:“有心人不以不能战胜攻取为耻,而以不能树人立法为耻。”圣贤教导我们的话有千言万语,但根本是立人、达人。“今日懂得立人、达人,今日就是君子;明日不懂立人、达人,明日就是小人。”在与胡林翼通信时,他特别强调说:“今日世风颓靡,我们慎之又慎的,只有用人二字上,此外就没有下手之处。”
晚清外交家、曾国藩的心腹幕僚薛福成总结说:曾国藩始终不变、一生坚持的,如果概括起来的话,就是两个方面,即“以克己为体,以进贤为用”,并说曾某的成就“二者足以尽之矣”。前者是讲修身,后者是讲用人。他发挥说:大凡一个人如果修身的功夫不到家,就是本源不立,最初表现在学术上立不住,最终会成为事业上的拖累,二者之间的关系,开端并不明显,但效应异常显著。曾国藩修身方面,有诸多可资吸取之处,他每遇一件事,“尤以畏难取巧为深戒”。在用人方面,“论功则推以让人,任劳则引为己责”。
薛福成是曾门四大弟子之一,他概括曾国藩成功的两个方面,堪称精辟。而曾国藩的一生也验证了这一点。
1.曾国藩的人生三境说
孔子曾讲过人生的“三段式”:
少年人血气未定,戒之在色;中年人血气方刚,戒之在斗;老年人血气已衰,戒之在得。
简单回溯一下曾国藩61个年轮的人生历程,他对人生有一个非常深的体悟,用他自己的三句话来概括就是:
少年经不得顺境,
中年经不得闲境,
晚年经不得逆境。
曾国藩61岁的人生可以概括为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他从孩童时到28岁这个年龄时段,标志性的基础或成就有两点最为重要。一是曾国藩在28岁这一年即道光十八年(1838年)考中了进士,并留在翰林院继续深造,从而拿到了传统社会的敲门砖,打破了曾氏家族几百年“寒籍”的历史。故其弟子黎庶昌在为曾国藩写年谱时感叹道:“曾氏自占籍衡阳以来,无以科名显者,星冈公始督课子姓受学,宾礼文士,公遂以是年成进士,入翰林。”湖南人将走出湖南,有更大出息的人称为“出湖”。曾国藩在“出湖”改写个人和曾氏家族历史的同时,也为他改变时代的历史创造了必要条件。二是在这一时段中,曾国藩还练就了一种经世致用的本领,尤以在岳麓书院学习时受到湖南经世思潮的影响最为显著。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即使乾嘉考据学极为盛行时期,岳麓书院仍以程朱理学为依归,以经世致用相勉励。乾隆时,岳麓书院的一条学规写道:
立志。心之所之谓之志。志,气之帅也。志在南辕者必不肯北辙,则立志要矣。历观古圣先贤,未有不先立志者。诸生远来肄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