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画卷(3)

陶花顿时明白了,定是宁致远和蔡晓虹有了私情,已经到了传递这种画卷的程度,也难怪赵恒岳会生气。她抬头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又带些委屈,他向来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陶花顿时有了怜惜回护之心,见他跌坐在椅子上,便起身过去站到他身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去握他的手。

没想到赵恒岳却猛然甩开,狠狠瞪了她一眼。

陶花被他瞪得一个失神,他刚刚甩开她手时的力道就没避好,竟然被他带得往前倾了一倾。赵恒岳坐着,她站着俯身,往前一倾就正往他身上倒去。他急忙撑起双手扶住她,稳稳助她站直,然后神情也和缓很多,低声说:“你回去坐着,不关你的事。”

陶花只好回去了,又往地上那副画卷的封面看了一眼,果然是跟自己那卷一模一样,看来这正是近来最盛行的一本。她抬头苦笑着看了一眼秦文,却赫然看见他面色虽然温和平淡如旧,眼神却冷峻异常,让陶花心中一寒。

宁致远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大王,微臣犯重罪,唯求一死,只是此事确系微臣一人痴心妄想,与晓虹姑娘无关。微臣生性轻薄,也曾经……也曾经给公主送过画卷,那副画微臣已经取了回来,不知怎地多了一句诗……”

赵恒岳听到这里,冷哼一声,宁致远顿时吓得失了一瞬声音,回过神来又继续恳求,“是微臣轻薄放浪,大王要杀要剐臣都没有怨言,只求大王放过无辜的晓虹姑娘……”

他还没说完,赵恒岳冷冷打断他,声音中已然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冷漠,“你倒还惦记着替她求情,不先想想你宁家两百多口人。”

此言一出,宁致远顿时有了哭腔,跪行向前,“大王宽容!我家人毫不知情!”

陶花听到这里忍不住想出言相劝,却看见赵恒岳黑沉一张面孔,只怕自己出言也讨不了好去。她去看他面孔时,正看见他缓缓转头,目光向秦文直射过去。秦文不卑不亢迎视他的目光,面色仍旧平淡无波,眼神里却是深邃。

赵恒岳缓缓靠到椅背上与他对视,半晌无语。

宁致远生怕错过机会,又赶紧哀求,“大王,我父亲为了大周呕心沥血、事必躬亲,请大王看在我父亲面上……”

赵恒岳没等他说完,冷冷哼了一声:“难道没了你宁家,我大周竟不能立国了不成?”他的目光重新看向秦文,“我们文有郑丞相,武有邓、李两位将军和长公主,我又不是不能出征。咱们且试试,缺了你们家,大周还是不是大周!”

陶花惊呼一声:“恒岳!”抬头瞪着他,似是不能置信他竟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赵恒岳转头迎视她的目光,注目半晌,而后低下了头。

蔡晓虹听他半晌无语,想着或许能有转机,开口哭着叫了声“大王”。

他仍旧低着头,缓缓说:“我第一次见你,是个大雪天儿……”

地下的蔡晓虹痛哭失声,“奴婢感念大王恩情,大王待奴婢情深意重……”

“虽然咱们还没有挑开来说这件事,可是我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思怎么样?”

晓虹哀哀点头,“奴婢当然知道,大王待我没有一处不是体贴周到,姐妹们都说,就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就是公主们招来的驸马,只怕都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继续说下去:“也不是说你就不能嫁给别人,只要你喜欢,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什么时候违拗过你一点半点?我只是不许你跟着他胡闹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晓虹只如捣蒜一般在地下磕头。

赵恒岳的声音猛然转冷,森森地说下去:“宁家是我朝重臣,原不该为这种事让你们灭门,只要你做事别太过分。”

宁致远不知该如何对答,不住叩头求大王宽容。

陶花已经懵懵懂懂听明白了,再愚钝再听不明白也该能看明白了,只是跪在地下的两人一直低着头绷着心弦,没注意殿中的局势而已。

既然已经听明白,她也就无法再回避,这件事她必须要开口明志。

陶花深深坐到椅中,看了一眼殿中众人,低垂下面孔缓缓开口:“小满,我不懂读书,可是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跟我讲过庄王绝缨的故事——大臣酒后调戏他的妾侍,妾侍折了那人的帽缨下来,庄王却让所有人都把帽缨折下,为了保护那个酒后失行的大臣他却没有治罪,后来这人为庄王效了死力。庄王少年英明,他登楚国国君之位的时候,年纪也跟你差不多,仁政治国,宽以待人;等他观兵周疆、问鼎中原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我一直把你当做小孩子,什么都想让着你,宠着你……”她叹了口气,声音变得严厉,“可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同样的事情,为什么庄王可以绝缨,你却口口声声要让功臣国士灭门?”

赵恒岳毫不退让,“那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人!世人都知道,他的王妃是那个流传千古的贤德樊姬,谁去可怜绝缨宴上被戏弄的女子?”

陶花冷哼一声:“照这么说,你倒是个多情之人了?你在乎晓虹姑娘,是么?你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你看看她头上的血都快流干了!”

赵恒岳一拍椅子扶手猛然站起,椅子被他这一拍之力给推到地上,他大吼一声:“你明明知道我在乎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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