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出去了,室内无人,他摇头晃脑地想了想:陶花……陶洪锡……秦文……
终于一下子笑起来:怎么?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女儿田倩如走进书房,含羞低头,“前方是不是有信来?他……他可好?”
田太师把女儿拉到身边,“倩如,你与他虽然有婚约,但我田太师的女儿不会没人要,你不必被他限住。”
田倩如一惊抬头,“怎么?出什么事了?”
“他在军中与人有染,不知怎么有个女人去找他,我查过,这女人是落霞山的草寇,她父亲曾降顺契丹为官。我看,咱们还是立刻收回他的虎符,给你另谋贤婿。”
田倩如默然半晌,垂头说:“爹爹,我与他尚未行礼,他是青年男子,有姬妾陪伴原也是情理之中,难道你还指望他做和尚不成?他不但不是和尚,为人还风流得很,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你怎么又轻言退婚?”
田太师哼了一声,“若不是为了你呀,我可真不愿趟他这个浑水。”
田倩如娇声倚到父亲身边,“爹爹,你可别这么说,他能应了这门亲事,我……我开心得很……”
田太师叹气,“是,女生外向,我说不过你,为父只能帮你这个外向的女儿把她赶走。”
“又要杀人?”
“这次倒不必,有的是好办法。何况,这女人居然是陶洪锡的女儿,哈哈——”
徽王府。秋意渐深。
小满久久地看着面前这封密信,面色沉沉。
郑伯却是喜上眉梢,笑出声来,“我说呢,上次秦将军写来的信居然写满了三页,他以前可从来是几句话就说完,一个字也不肯多写。原来他不但是写信罗嗦了,待人也和气喜乐了很多。”
小满却未笑,“前方的军士说,他与姑姑两情相悦,这才欢声笑语。”
郑伯笑得更加欢畅,“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秦将军若是有意于陶姑娘,咱们更不愁秦家对徽王的忠心了。田太师也不会忍这口气,到时候必然是要刀兵相见。”
小满手按额头,“也未必刀兵相见,也许田家会想办法加害姑姑。”
郑伯微笑,“那也要看能不能办得到。秦将军这么孤傲的脾气,看中了谁,还能让她受害不成?早晚是刀兵相见。”
“这么说,秦文,可以保护姑姑了?”小满口气中满是置疑。
郑伯深深看他一眼,笃定回答:“当然。秦将军是人中龙凤,勇力有余,人也斯文,这汴梁城哪一个姑娘不喜欢他?我明白王爷爱护陶姑娘,但秦将军配陶姑娘,足可匹配。”
小满沉默许久,呼出一口气抬头,“好,只要姑姑喜欢,那就好。”
郑伯低声:“王爷是不是担心田太师……”
小满摇头,“我不是担心他,我担心的是……唉,当年——”
当年……
小满靠到椅背上去,仿佛回到那雪花漫天的无牙山上,他与陶花初次相遇的地方。
往事桩桩件件如水漫过脑海。
小满轻轻叹口气,“总之,是我欠姑姑的,欠她一条命,还有一个好夫婿。”
中军帐内。陶花仰头把前情回忆一遍,发了一会子呆,然后笃定点头,“嗯,我跟小满,就是姑侄,最多是姐弟。没有别的,也不可能有别的。他自然要提醒我加衣服,我当年还借衣服给他穿呢,这点义气总归要有的。”
秦文答道:“真是这样最好,我只是怕万一。徽王虽然待人宽厚,到需要杀伐决断时,却也毫不手软。你若是与契丹太子有情,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可你若是与徽王有私,那……那只怕是为难之至了。”
陶花盯住他半晌,“什么为难不为难?咱们演完这出戏,不就一拍两散了么?”
秦文抬头看她一眼,似乎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就只是那么看着她。
陶花又等了片刻,等到他终于低头一叹时,她自己也低下头去,萧索中问了一句:“和谈之期选哪天好?”
“你说呢?”
“那就尽快吧。我已经五年没见过澜哥哥了,也真的是……想看看他了。”
秦文又抬头看她一眼,缓缓点头,“好,我带你去见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