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黑洞洞的,下沉式设计,未经固定的桌子漂浮在一片昏暗中。时下想在建筑业挣得盆满钵满,你非得琢磨出新路子让人们看似聚拢,实则保持距离,眼前这正是一个标准例子。我走下台阶,进入凹陷区域,寻找安格韦恩。必须承认,他至少找到了一个隐踪匿迹的好地方。我发现他在最远处的墙边,坐在一张双人桌前的旋转椅里。我坐进他对面的座位,背对墙壁。椅子很松软,我陷了进去。
“这么久才来。”安格韦恩抬起头。他的面容不再那么憔悴,没了卡片上羯磨点数的保护,他被苦涩的现实磨砺得坚硬起来。
“你又没花钱买我的时间。”我答道。
安格韦恩窃笑道,“麦特卡夫,你总这么唯利是图,对吧。”他的手探进外衣,抽出一个信封,扔在我们之间的桌上。我拿起信封,里面是一千四百块。“今明两天。”见到我要数钱,他补充道。
“今天算我自己的时间。这笔聘金可以雇我到周五结束。”我收起钞票,把信封留在桌上。我在黑暗中看不清信封上的地址,但把任何与安格韦恩有关系的东西带在身上或许都不甚明智。
“你很乐观。”他阴郁地说。
“此话怎讲?”
“因为前提是你到周五还有事情可做。”
“说实话,我不明白调查员为什么还没把你抓进去。我们现在还能谈话,这已经是许多乐观加起来的结果了。摩根兰德非常敏锐。他没有足够的证据结案,这让他很烦恼。”
“他似乎很确定是我干的。”
“安格韦恩,别气馁。你不经常跟调查员打交道。摩根兰德基本上只是个中间人。他们把某某人推到前台去,聚光灯全打在他的身上。他身上背负着别人给的压力,但他能把事情处理好;或者即便处理错了,也肯定能弄得很有说服力。”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但我打算搞明白。”我想示意叫女侍者过来,但这就好比在散兵坑里挥旗召唤直升飞机。“我会找到杀害斯坦亨特的凶手,还有原因。如果你有罪,我建议你收回钞票,花在药品或女人身上,以最快速度花掉,因为到时候我就没有理由替你打掩护了。”
“我是清白的。”
我把报纸扔在桌上,但黑暗使得它失去了效果。“他们有什么针对你的证据?”我问。
安格韦恩没有回答。我望着他的脸,但他面无表情。“我威胁过他,”他最后答道,“他们手里有一封我写的信,但他们误读了——”
“摩根兰德说那是封勒索信。你有什么斯坦亨特的把柄吗?”
“我跟他更多的是私怨。我姐姐曾经为他工作,结果被毁了生活。我让他知道了我对此有何感受。”
“说清楚点儿。”
“她给斯坦亨特养了个孩子,是个婴儿脑袋。真是个小怪物——”
“所有的婴儿脑袋都是怪物。”我说。我有了个猜想,而且心知肯定正确。“你的姐姐名叫潘茜·格林立夫?”
我引起了安格韦恩的注意,也许还让他稍稍更加尊敬我。他凑上前来,灯光照亮了他的五官。“正是如此,”他说,“你显然已经跟她谈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