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形势紧迫,毕重远在向不可靠人员散布起义策划终止的同时,更加紧了具体方案的制定,对停泊起义的每一个环节推敲研究,以求万无一失。
轮机部门的王元方、刘懋忠、张启钰等人,一方面加紧同经验丰富的轮机技工们联络感情,同时准备拟造一道开航的假命令,以便唤起技工们发动轮机意料之中的事果然发生了,有些水兵听说第二天凌晨起义,感到太突然,希望再往后推迟些时日,有的人甚至在通知起义后,擅自离舰不归,致使21日起义的计划未能实施。一些态度坚决的水兵,对此非常恼火。而毕重远感到在此紧迫关头切不可焦躁,他推算了一下,自己下次值更在25日,暂将起义推迟至那时,目前要务,是对思想准备不足的人加紧做工作。
2月23日,副舰长牟秉钊突然离舰,前往南京海军部。据说是舰方准备对舰上的混乱情形加以整治,并对起义有所风闻,是到南京询示对策的。同时,陈鸿源、眭世达、于家欣等人都听到部分军官和水兵在议论纷纷:“有人要把军舰开到解放区去,把舰上的军官都关押起来。”
显然,有人走漏了风声。毕重远感到形势严峻,再不当机立断实施起义,几个月的准备筹划就将付诸东流,部分起义积极分子还可能惨遭迫害。就在此刻,毕重远接到南京姐姐的来信,说是胡玉民同志托她转告,要毕重远争取回南京,向地下党组织汇报“重庆”号上的情况,由此可见地下党对“重庆”号的关注。那么,只有起义成功,把“重庆”号开到解放区去,才是最好地实现了党的意图。相反,如果他此刻离开“重庆”号,贻误起义战机,就辜负了组织的期望,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迅速完成起义的动员和部署。,保证在不惊动全船的情况下,把机器启动起来,按时开航。眭世达负责起锚或在紧急情况下将锚链弄断。于家欣负责从上海到烟台的航行准备,监视甚至在紧急中操纵航行。
此外,在起义开始就切断全舰电路、警报系统,控制无线电台;整个起义过程中严格控制军舰几个关键部位、几个重要通道的分工安排;如何对待舰上的军官,如何对待反抗者;行动中如若国民党军方发觉,派军舰、飞机追击,如何对付;一旦军舰搁浅,怎样处置等等;方案都顾及到了。
大家对年纪最轻的毕重远在谋划大事时显示出的老练成熟,无不感到惊讶和钦佩。这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毕重远已是入党多年的“老革命”了,多年的学生运动,锻炼和培养了他的组织、策划能力。
当具体方案拟就后,毕重远、眭世达、于家欣等决定,在2月21日毕重远于0点至4点在司令走廊值更时,发动起义。20日,他们分头通知有关的人员,明日凌晨行动。
这毕竟是在国民党严格控制区域内的行动,从锚泊处出长江口还有相当距离,都处在吴淞要塞的火力控制中;在“重庆”号不远处,还锚泊着英国驱逐舰“紫石英”号;如若将军舰开到已解放的烟台,途中要经过由美国舰队控制的青岛外海。可能会遭到美舰的拦截;此外,国民党方面一旦发现起义,派飞机追击的话,以军舰抗衡飞机,也将有一场殊死搏斗。
为了自己的信仰,将生命置之度外,这对一个中共党员来说,应是理所当然;但对多数群众,特别是那些刚刚因为对国民党统治产生不满,刚刚形成对光明和平的渴望的青年,就马上让他们将某种情绪转化为行动,而且可能要以生命为代价,就显得非常难能可贵了。因此,如果他们有迟疑、彷徨、畏难甚至恐惧,都是不足为怪,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