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旗受辱引起了广大中国学员的义愤,加之毕重远等的暗中活动,很快酿成一场“罢工,罢课,拒绝接舰,要求回国”风潮。国民政府驻英使馆怕事态扩大,难以收拾,不得不出面向英国当局交涉,提出抗议。英国政府也不愿因此而引发什么事端,责成其海军负责人上舰,向全体中国学员赔礼道歉,风潮遂告平息。
初次斗争的胜利使毕重远欢欣鼓舞;同时,他发现了一些可以团结的力量。他同军乐队中的陈鸿源、孙国桢、燕文彬等人关系也更趋密切。他审慎的目光在更广的范围扫视,细心地捕捉学员们在游移、苦闷、彷徨、憧憬中透露的每一缕信息。
在一次实习中,几个英国军士对黄皮肤的中国学员傲慢无理。一个带点儿山东腔的学员挺身而出,打了一个优越感十足的英国海军中士。他的打抱不平,换来的是依英国海军军规罚苦役、冲甲板、刷厕所、除铁锈、涂油漆、“摆地摊”。“摆地摊”是中国学员给一种特殊惩罚起的名称,处罚的方式是将四季的被服在甲板上摊开、叠好,再摊开、再叠好,无休止地被折腾。可是他桀骛不驯的性格并未因此而改变,苦役刚结束,他又把为虎作伥的军纪士揍了一顿。这名倔强刚直的山东青年叫于家欣,他给毕重远留下颇深的印象。不久,在他的床头,经常会出现伦敦出版的中文进步报纸《民主阵线报》。
又过了些时日,一位有“辩论爱好者”之称的学员,也引起毕重远的注意。英国式的民主以及“劳工第一”的现象,使“辩论爱好者”眭世达由新奇而赞赏,进而萌发了强烈的探索欲,时常就这些问题与人争辩不休。一姓陈的“青年军联谊社”成员对眭世达大加攻讦,说:“英国人可以讲民主,而中国人愚昧无知,不能讲民主,只能讲独裁,只能有一个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眭世达激烈地反驳,称之为“独裁制度的拥护者”,并批评抗战胜利后国府的腐败弊政。陈某勃然大怒,一顶大红帽子扣过来,说他是共产党。不料这一顶帽子,反倒引发了眭世达对共产党的关注,对国内时局的忧虑。他淡化了对争辩的热衷,转而在沉寂中苦读。毕重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地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母亲》,艾思奇的《唯物辩证法》等书借给他看。共产党人的形象、追求渐渐植入“辩论爱好者”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