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特殊的器物超越了其实用功能。汉武帝茂陵附近一陶罐中发现的犀牛形铜器堪称绝品(图4-14),当四足站立时,可作容器,以空腹盛酒,左颚处雪茄状管口用以倾倒,装在背部的盖看上去像鞍。整体浇铸,器表有错金云纹的痕迹。四肢粗壮,犀牛稳健而机警,头部扬起,颈部褶皱,臀部和躯干体现出重量和强健的肌肉。可以想象当仆人托着犀牛铜器和酒菜上来时引起的惊叹。此铜器既是雕塑,也是实用容器,是写实与实际功能的结合,是对真实动物的细心刻画与装饰性表面的统一。
到汉代,玉具备了多层涵义,以及很多使用和工艺传统。诸如带钩、印章、杯盏等玉器常见于个人物品和装饰中。玉在丧葬中起重要作用,以皇室所用玉衣为极致(见图4-23)。国家礼仪中也以玉器为象征,如用于明堂。自汉武帝(公元前140-87年在位)始,汉军有时占据并控制塔里木盆地、昆仑和天山山脉,那里发现了软玉石料,多数汉代玉雕是真正的软玉,多出自新疆。
满城汉墓和南越王墓(二者均为公元前2世纪晚期)出土的许多最精致的玉器在材质和工艺上与晚周金村(洛阳)遗址的玉器近乎一致。现藏于堪萨斯城(Kansas City)的玉璧(图3-13)原出土于金村,年代大概也为晚周。满城和广州的几块玉璧(图4-1)应该出自同一时期的同种作坊工艺。满城玉璧有一对相背的龙或虎,与堪萨斯城玉璧周沿的两只猛兽相似,但满城玉璧的两兽身体拉长,向上构成中央的冠饰,其高度与玉璧直径几乎相当,透雕和线刻增添了生动感。相比之下,此璧造型规则,而堪萨斯城玉璧中央有扭动的猛兽嵌套小环。玉石的颜色、造型(如兽颚等细节)及对卷纹的处理都显示这些玉器同源,南越王墓玉器也可为证。一些西汉玉器事实上是传统的承继,可以设想一个官办玉器作坊雇佣了出自晚周工匠世家的艺人。满城汉墓的玉器肯定产自官办作坊,南越王墓的玉器如果是朝廷的馈赠,也应来自相同的作坊。帝国时代的礼仪文献称玉璧是天的象征,战国秦汉的宇宙论认为天是圆的,在玉璧上添加龙联系到皇权,到此时龙已成为天子的表征。
作为奢侈品,南越王墓出土的玉器可能是西汉最丰富的(图4-15)。秦亡后广东为北方人的后裔占领,⑤ 至公元前111年作为独立割据政权而存在,与汉朝有正式交往,互派使节并交换礼物,因而未经盗扰的南越王墓中的许多随葬品可能出自汉朝的官办作坊。此玉杯可能为第二代南越王赵眛而制,长仅19厘米,杯口直径5-6厘米,角杯“尾端”分叉卷起,杯体饰以线刻。与其说是杯(比较图6-37),更像是角的雕饰。此杯易于持握,但若无支座,无法盛酒,可以设想还有一金属或漆木托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