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小喜子的烤白果
秋天来了,小喜子和她爸就挑着担子出来卖炒白果了。小喜子瘦瘦的,眼睛大大的,右太阳穴边有一块铜钱大的朱红胎记,所以小喜子总是将右边一侧头发养得长一点。小喜子爸很苍老,满脸伤悲,像电影里那个杨白劳,而且一条腿还是瘸的。他们的担子不大,设备也很简单,一头是一只分两层的小柜,下面装生白果,炒好了的白果则放在上面一层,用一块棉布捂着保温。担子另一头,是一只黄泥抹的炉子,架着一口小铁锅,锅里面有一小堆破碗的瓷片,那是专门用来当传热介质的,用碎碗片而不用通常炒货用的黑沙,是让炒出的白果显得更为洁白。一柄锅铲在里面不断地炒作翻腾,哗啦哗啦地响。人们听到这带有节奏的干炒瓷片的声音,就知道是卖炒白果的来了。
除了和碎碗片在一起炒,白果还可以现烤现卖。担子上带有一个烧木炭的小炉子,白果放进一个水舀子一样带把子的铁网兜里,搁在炭火上烘烤,不停地抖动网兜,白果在里面滚动着,听到噼噼啪啪炸响,就熟了。小喜子爸专在铁锅里炒碎碗片的白果,抓着铁网兜的把柄在炭火上烤白果,是小喜子的事。“现炒的大白果,热乎乎来烫手,香喷喷来好口味……买一包来包你好吃……”冷风里,小喜子用尖细的嗓子喊着,还跟着一点拖长的吐气声,听得人心发软。无论是炒的还是烤的,价钱都不贵,五分钱一小竹筒,一毛钱能买一大纸包。在电影院门口,总是有很多人围在四周,买包白果边吃边等着里面电影开映。白果味道很香浓,软软的糯糯的,吃到嘴里,那股热乎乎的甘甜,让人久久回味。
据说炒白果系由上海传入的,但上海人是否也是像这般卖炒白果?不知道。白果树由于生长缓慢,过去爷爷种树到孙子才能收获,所以叫公孙树。那时候我们学校旁边就有一棵高大的白果树,曾遭过严重的雷击,半边树干被劈掉了,另一半边仍长得枝繁叶茂,梢头有三四层楼高。每到秋天,枝丫间挂满果实,一串串的,那淡黄或橙黄的颜色发散出成熟的光芒。爬到横枝上,抓住树枝死劲一摇,那些果实就落下来了,滚得满地皆是。我们许多人在下面捡拾,这其中自然就有小喜子,她带了个口袋,那些天里,她每天都要把口袋装满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