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胡子有时也会成为“打坐堂”的吹鼓手。所谓“打坐堂”,就是坐在堂屋外面的一侧,一般是左侧,对着一张八仙桌,冬天时下面还要烧上炭火,不管是红喜,还是白喜,凡是来客人了,都吹上一段。尤其是吊丧的客人来了,更要吹得哀伤凄恻,并在唢呐上系块白布,视同孝子。有时道士作法事,要见机行事配合着,呜里哇啦吹个不歇气。出殡了,爆竹烟花齐鸣的哭丧中,崔大胡子腮帮子一鼓,那手中竖起的唢呐响起来,震人耳膜,揪人心肠。民俗活动最大的特点是热闹,特别是长寿的老人去世,功德圆满,寿终正寝,子女脸上有光,这丧事叫“白喜事”,吃过丧宴的碗也往往被人全部带走,认为可以沾点长寿者的福气。至于演奏的乐曲,一般并不在乎,只要图个热闹就行。故丧礼曲调好吹,大都是热烈、欢快,尽力渲染喜庆的气氛就行。仿佛要告诉人们,去世就像迁个户口一样,灵魂依然不灭,不过是换个世界生活……让逝去的人在乐曲声中上路,轻松洒脱地前行,吹奏的主要是传统曲牌,如《浪淘沙》、《小开门》、《朝天子》等,大多十分高雅,庄重而祥和。
丧事喜吹不要紧,要是喜事上吹出丧调,就是闯大祸了。
那一回为人接亲,清早即起身去了一个大镇。听说镇上也有一支吹鼓乐队,崔大胡子他们想露一手,新娘出门的时候,特意吹上一段《妈妈娘》的调子,其内容是:“女儿哟,你莫哭,你莫闹,过年过节来接你!女儿哟,你走好,别回头,哥哥嫂嫂去送你……”硬是把新娘一家女眷给吹哭了,哽咽着再一次唱起了哭嫁歌。这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新郎家已是下晚,可能是太过疲劳了,阴错阳差,不知谁起的头,崔大胡子他们竟吹响了一支丧曲,众人懵懵懂懂,全然不知。唯独新娘听出了,她不动声色,把崔大胡子叫到跟前,问吹这曲是什么意思?崔大胡子当即吓出一身冷汗,筋骨稀软,无言以对……最后连打自己几个嘴巴,只骂昏头该死,表示任凭处罚。原来新娘的娘家也是吹鼓手,她自小耳濡目染,当然知晓乐曲的婚丧之别。按照规矩,这些吹鼓手被收缴了全部乐器。崔大胡子回家大睡三天不起。
自此之后,崔大胡子为了避免再出差错,便干出了最了不起的一件事,以《魂断蓝桥》(现名《友谊地久天长》)为基调,吸收了苏格兰民歌的旋律,改编创作出一支类似《柳摇金》这样婚丧通用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