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两难(1)

广场协议已经过去20年了,出现了什么变化呢?1990年代以后,日本经济一直停滞,从2003年中期开始,总算开始恢复。日本银行审议委员西村清彦在东京大学任教授的时候,曾经创作《日本经济——看不见的结构改变》(2004年9月刊)一文,我们借用其中的表述,日本经济的确是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但西村认为,问题不仅在于不动产泡沫的形成与破裂,还有国内的投资收益低下等问题,这些都需要用很长时间去调整。

1990年代兴起的IT业和全球化,在最开始的时候,似乎不利于具有长期雇佣和连续交易特征的日本企业。企业为避免无情地削减人员,选择了“死猪不怕烫”型的调整,结果调整时间被无限延长,或许某一天它真的会取得成果。以日美构造协议为起点的缓和管制以及结构改革,对经济也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当然,经过了这样的调整期,日本经济的实际增长率为2%左右。距离把整个世界收入囊中还远着呢。另一方面,美国掌握着旺盛的购买力,经常赤字的结构却没有变。而中国从日本等处接受了生产设施,依靠美国的需求实现了增长——新的开发主义从日本转移到了中国。这样,中国就直接面临着与日本当年同样的汇率上涨压力。

2005年,在美国的贸易赤字中,中国所占的比例达到26.3%,大大超过了日本的10.8%。日本把生产基地转移到了美国和中国,把自己在美国贸易赤字中所占有的份额降了下来。而与此相对,中国从国外接受生产设施,使经济实现了增长,在美国贸易赤字中占有的比例也增加了。

其实,把生产设施和零部件向中国转移,美国企业比日本企业行动得更早。克莱德?普雷斯托维茨的著作《东西方的逆转》的副标题就是“亚洲,30亿人的资本主义者” ,他在书中指出了“沃尔玛的影响力”。2003年,沃尔玛从中国进口了150亿美元的商品,2004年这个金额增加到了180亿美元,这一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约占其整个贸易赤字的23%。(日文译本114页)

中国的企业规模与20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展开了跨国的生产和销售活动,对于美国来讲,对外贸易不均衡的焦点,已经不是日本,而是中国了。

但是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日本处于美国的核保护伞之下,即使是经济运营最后也不得不听命于美国,而中国则是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军事大国。从围绕着朝核问题的六方会谈观察,美国仍然不得不倚重中国在东亚的影响力。作为美国,对处于自身影响范围之外的中国也很难办,在这一点上,与1971年的“尼克松冲击”和1985年的广场协议相比,不同的货币力学关系开始发挥作用了。

美元、欧元、日元、韩元——2005年8月15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表示,人民币的一揽子货币的主要构成就是这四种货币。如果这样,人民币就与美元脱钩吗?很明显不是。

99.7%——假设“实际的人民币行情原原本本地反映一揽子货币”,美元所占有的比率就是如此之高。这是瑞穗综合研究所的研究结果。

“一揽子货币的理论值和反映外汇供求的人民币行情不一样。”这是中国人民银行负责人的辩解,日本的货币当局对此只有苦笑,“中国把人民银行买入美元的干预也包含在供求范围里了吧?”

纵然如此,如果经常赤字发生膨胀,美国还是会故伎重演,认可美元的贬值。而在其背后,则隐藏着减轻基准货币负担的考虑。

“单一的美元货币储备,其任务不能更加多样化吗?”在广场协议之前,马尔福德曾这样试探英德法三国。他们的反应是消极的。“即使是加进声明文里面,其表述充其量不过是‘加以探讨’。”最后,马尔福德对日本方面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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