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新大陆的来客(19)

结束忍让

希望我已经成功地回答了前文提及的如何作出选择的问题,同时也希望我的回答会给你一些惊喜,并能引发你的思考。但我最希望带给读者的不仅是忍让。我们中多数人被告知异域文化的趣味性。不同民族之间存在差异性,这没什么大不了。尝试用筷子或是放弃使用器皿,这种尝试带来的兴奋也没有任何对错可言。事实上,我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对异域文化充满怀疑,这也可以视为一种进步。但如果只是吃吃寿司、穿件纱丽,或是唱唱“小小世界”,还远远不够。这是一个联系越发紧密的世界,与此同时也令人感觉更加迷茫、更加混乱。由于移民(据美国国家统计局预计,至2042年,接近50%的美国人为欧洲人后裔)、国际媒体的扩张(如英国广播公司、美国有线新闻网、半岛电视台以及其他国外媒体)、互联网的开放平台,曾经局限于一种文化、一个国家的一切都在不断地扩散、蔓延。而这些发展又导致更多个体和文化的差异,越来越多的人在经历着各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并试图完全接纳各种文化冲突。每一个事物都与其他事物有着相似或是重复之处,在形成文化融合的同时,也必然会造成文化的冲突。

过去,当不同的文化邂逅时,通常的结果是产生文化冲突。每一种文化都试图证明自己的优越性,并通过文学手段、经济手段或是武力手段,劝服或是强迫同化另一文化。每一种文化都能在历史的演变中得以保存并发扬,因此每一种文化都声称自己是最好的文化也不足为奇。很多人都认为我们目前正在经历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 Huntington)在20世纪90年代初预言的“文明的冲突”。即使这一预言变成现实,这种冲突也不会以此前文化冲突一样的方式终结。一种文化已经无法完全使另一种文化消亡,也无法建立强大的壁垒来阻挡其他文化的入侵。尊重或是容忍异域文化已经不符合当前的发展潮流,尤其是当其与观念及生活息息相关时。所以我们看似处于两难境地,认为我们既没有东西要相互分享,也不清楚前进的方向。

但不同的文化之间是有相通之处的,尽管有时这一点颇具争议。从最为广义的角度而言,生活的价值、自由、幸福对全世界人而言是相同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事实上,正如在前一章中提到的,人类有选择和控制的需求。这种需求是基于人们拥有权利的普遍需求发展而来的——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参与政治选举、接受教育。1993年在维也纳举行的世界人权大会肯定了全世界人们享有的权利。但当不同社会的人们在被给予选择和控制的权利时,社会历史和结构使得处于地球另一端的人们并不愿或感到不应当建立与西方社会完全相同的模式。人们可以自主选择或是综合他人意见作出选择,改变环境或是改变自己以更好地适应环境。每个人为自己的生活负责或是采取措施防止他人失足。

除了共同的基本人权问题,面对其他方面的文化差异,我们又该如何观察、评估、学习?相对于既往的以固有己见判断另一种文化,容忍的态度已是一种进步,但同时却有着极大的局限性。容忍通常导致人们彼此分离,而不是促进交流以及自我反省——“你以你的方式思考,我以我的方式思考,相互不干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试图将自己隔离,一旦环境迫使人们必须相互融合,价值观引起的冲突就会爆发。我们再也无法简单地像蜗牛一样躲在自己的空间里,无论是现实空间还是虚拟空间。对外界视而不见已不可能,因为今天社会各层面的相互交织是史无前例的。对此,我们既可以选择使文化差异变成冲突,也可以使各种文化相互融合。

那么摒弃容忍之后,我们又可以做些什么呢?我可以提供一个三步方案,甚至是30步方案。但我相信,我们不能仅仅听取我们自己的故事,或是误认为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故事。既然这个世界存在那么多的语言讲述的各种故事,我们就应当尽可能充分利用。用我自己的卑微经历来解释可能更易于读者理解。虽然我是个盲人,但我经常用一些表示视觉的词汇,如我“看见”,我“注视”,我“观察”,以便更好地与这个以视觉驱动的世界进行沟通。在家人、朋友和大学同学的语言描述下,通过这些正常人的眼睛,我以我的方式在这个世界生存。我可以写这本书,也希望用自己的语言能够将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描述得生动有趣。考虑到我的眼疾,你可能认为我这也是迫于无奈。但事实是,正因为我的“视觉发言”能力,我的生活反而更轻松、更丰富。正因为能接触正常人所使用的语言、拥有他们的经历,我可以更轻松地表述自己的经历。复制我的这种方法并使其在多元文化中进行规模化运用,殊非易事,但了解选择的不同已经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现在,我希望你能真正踏上一方陌生的国土,并了解那里陌生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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