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中的鲁迅(4)

从正门进去,大约有四五米的样子,两侧居民自建小屋的簇拥中,你会看到迎面有一排老房,老房旁是一个通往内院的“二门”,这“二门”与老房连属,但顶上的瓦却是水泥的。我从这门进去,又出来,站在当央思忖半天,明白了:这“二门”才是当年的大门!

从这门进去,与门并排的南屋,就是鲁迅写作《阿Q正传》的故地了。屋檐依旧,只是窗前多了住户搭建的厨房。

就是在这间南屋里,鲁迅写下了许多小说,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故乡》和《阿Q正传》。他在这儿为小说集《呐喊》所做的“序”,第一次向人们披露出自己对沉闷中国的思考。

鲁迅在八道弯这所院子里生活了将近四年,对他的一生来说,那是一个重要时期。

院子是鲁迅将绍兴老屋卖掉后购置的,最初有契约,全部房产分为四份,三兄弟每人各一份,老夫人一份,上下三辈人都住在这里:鲁迅住前院南房,老夫人和朱安女士住中院北屋,周作人夫妇及子女住后院。现在,我们依然可以看出它的格局。(图7“中院北屋”)

房子大体依旧,只是更拥挤了些。周作人最后的处所也在中院的东屋。1966年,红卫兵在这所院子里对周作人进行了“批斗”。

后院一位正在劈木柴的老人领着我看了各院,他的屋子正对着中院后面的老虎尾巴,他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见过不少探访此院的中外人士。

砖塔胡同61号:学术的鲁迅

西四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在它的北大街路西,有一座元代古塔——万松老人塔。这万松老人,是元朝一代名相耶律楚材的老师,金元间名僧,圆寂后葬于此处,于是便有了这座塔。这座塔留住了万松老人,还使它旁边这条胡同由此得名:砖塔胡同。

1923年8月2日开始,鲁迅从八道弯搬出,住进砖塔胡同。

说起来,寻访鲁迅故居之前,塔院胡同我没进去过,可万松老人塔却是只要一从西四路过就能看见。塔前山门上有石匾,上面是20世纪20年代著名书画家叶恭绰先生重修此塔时所题镌,这座面西朝东的精巧山门也是老先生那次辟建的。只是现在把山门改作了冲洗照片的营业部,看上去很有些不伦不类。

万松老人塔北侧,就是砖塔胡同了。与熙熙攘攘的西四大街恰好相反,砖塔胡同幽静极了,行人很少。北京胡同的妙处就在这里,胡同外热热闹闹,透着都市气象,而一进胡同,宛然另一世界,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从悠悠亘古传到今天的居民生活带着老味的温情凝聚着,又像看不见的烟云飘忽在青砖黑瓦之间。带着这样的感觉在砖塔胡同里走,想快一些,好赶紧找到鲁迅住过的房子,又想慢一些,以便细细感觉那幽雅的老味,那可说得上是一种享受。

走到胡同西头,是一个往南拐了一下的“胳膊肘”,再往西,就快出胡同口了,砖塔胡同61号就在拐弯处的东侧。门前的地方还是挺宽敞的,而门楼显然是后改的,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北京各区房管局修的房都是这个样子,“简装”的。(图8“砖塔胡同61号”)

站在这座不能再普通的院子外面,可进入一种享受。这所院子有旧照片,老式门楼,不是如今这个样子。当年的院门是开在北面的,对面是一位皇亲的大宅门。现在则把门开在西面了,原来大门的地方改成了一间屋,虽如此,但院子的格局未大变,北房和东西厢房大体依旧,尤其是屋顶,从外面望去,一派静穆中的青灰色,像把时间凝固了似的。鲁迅有将近一年时间是从这座院子里出出入入的——这就够了。正当我在凝望着的时候,吱呀一声,绿色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推着自行车走出来。我顺势走上前去。

“请问这是鲁迅故居吗?”

“是啊,就这院。进去吧!”

遇到这样大度的住户是采访者的一种幸福,他们不但心无疑虑地让你看眼前所有的景象,还能热心回答你的所有问题,甚至给你说出你通过其他途经所难以知晓的事情。住在这儿的几户人家就是这样。

院门如今开在正房的右掖,进得院子,就感到院子不大,但却是四合,院心狭长,不大,当中还种着葫芦和瓜篓。时令已是晚秋,绿色不多了,夏天时该是满院绿荫的。房子很老,门窗是后改的,瞧不出旧迹了,这多少让人遗憾。此外,院南部原有一土堆,鲁迅住这里的时侯,同时还有三位俞姓女孩儿住在西面两间房里,常在土堆上玩耍,鲁迅告诉她们,土堆当是花池坍塌而成的。如今,土堆早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南房,显得院里更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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