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酒楼中等候着她,这是一个夜晚。她忙完了领事馆内的所有工作,并向领事馆请了假。爱情,灼烧着她的身体,她不害怕,不害怕进入酒楼即将发生的一切,她拎着一只简单的行李箱,敲响了他在酒楼的客房。她嗅到了走廊上扑面而来的紫藤和丁香以及别的植物的淡雅味道,那气息犹如朝她咽喉涌入的味道——在这个夜晚,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他,似乎有一种想赴死的、像飞蛾般扑向火焰的渴望。
门打开,然后又合拢,那是板栗色的门,也是纯粹的用云南松制作的木门。然后,是窗帘的合拢,那是三层窗帘——第一层窗帘是镂空的精美的纱帘,雪白得那样纯净;第二层窗帘是挡住暗流和外来喧嚣的深紫色帘布;第三层窗帘是金色的,那是一种比黄金更深一些的色泽,在那样一个时刻,第三层窗帘充满了渴望和温暖,当然也充满了肉欲和激情。门一合拢,就意味着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了。
确实,门一合拢,世界显得如此地安谧,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包括喧嚣不已的火车站已退下。当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人时,蒙自城已退下了,碧色寨已退下了,只剩下了纯粹的两个人,剩下了他们赤裸裸的相遇;当世界合拢了门扇、窗帘,光线中伸出的舌尖中布满了火焰和通及深渊的急流,两个人,凭着爱欲之火掉下去了。
现在,他又一次地满怀深情地触摸到了她的身体和柔软的双乳。那双乳不曾被任何人碰过,它是坚挺的、纯净而饱含爱欲的。现在,她又一次地被他双臂拥住,她躺下去了,仿佛迎接着铁轨上那呼啸的列车。她躺下去了,而他的身体恰到好处地可以完全覆盖住她的身体。
哥胪士酒楼的情爱之夜,使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发出了爱情的喊叫,那是肉欲之欢激荡起的旋律。他用嘴堵住了她的喊叫。他吻她,从她的头发顺着脖颈往下吻着,她完全沉醉在他狂热的热吻之中……
当整个黑夜退下之后,他们醒来了。他们赤裸着再一次拥抱,并用眼神交流着一切。窗帘开始退下,白昼又一次开始侵袭着他们的日常生活,这就是生命的常规状态,没有人可以逃离这种状态。除非逝者,只有逝者才可能自由自在地藏匿于永久的黑暗之中。而他们不是逝者,他们醒来了,同时醒来的是肉身,人是被肉身所驾驭的,更为重要的是,人是被灵魂所笼罩的。
他将她的手拉到手心中央,说:“我想带你去骑马……首先,不是去赛马,而是骑马到铁路上去……”
“太好了,我在中学时骑过马,我还是赛马冠军呢!”
“你知道吗?在没有铁路之前,马就是我们的交通工具……”
“我听父亲说过你们的马帮……”
“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出发,我已经准备好让你骑的枣红色马……”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枣红色……”
“做梦时梦到的!”
她靠近他,她吻他,似乎是在吻他所说的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