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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碧色寨来分娩的妇女越来越多
在小小的碧色寨,你会经常听到婴儿从子宫中滑落的啼哭之声。如果你恰好途经碧色寨,在一个暮色漫溢的时刻,或者是午夜被月光所照耀的时刻,突然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那意味着一个妇女又一次成功地在碧色寨的诊所分娩了。
这是艾米莉的理想心境,当她在一次偶然中目睹了碧色寨一个妇女死于分娩的现场时,就已经决定诊所要召集碧色寨以及碧色寨以外的生育妇女,让她们有机会进入她的诊所分娩。
那是一个破碎的午夜,当她被一个来自碧色寨的男人绝望的叫声喊醒时,她随同那个男人来到了碧色寨,男人的女人在分娩中因为流血太多已经死了。她目睹了那么多触目的血。那么多血流在男人家的土坯房中,染红了床单以下的土坯屋。自此以后,她开始接收产妇,自她成功地帮一个碧色寨的妇女分娩以后,碧色寨就开始在各个季节,各个时段,弥漫着婴儿的啼哭声。以不同的形式、不同的遭遇、不同的内心力量进入碧色寨的人,都在诉说着他们进入碧色寨以后的现实冲突和世界。艾米莉是外科医生,她给碧色寨带来了生命的啼叫、身体的期望之避难所。她变成了碧色寨最繁忙的一个人。除此之外,她还召集了碧色寨的几个少女,培训她们做了护士,这是碧色寨的现实之一,妇女们听闻艾米莉的名声,所以纷纷跑到碧色寨来分娩。那些乡村妇女不愿分娩时死去,所以她们早早地在离分娩期还有些日子时就让她们的男人带着她们到碧色寨来。那些乡村男人用手推车推着他们的女人,或者让女人坐着牛车而来。他们越过了山坡上的沟壑,沿着铁轨进入了艾米莉的诊所。
这个现实世界直到今天,仍然是美好而迷人的,因为啼哭声来自妇女的分娩,一个婴儿的啼哭声有时候恰好与一列进入碧色寨的火车轰鸣声融为一体,它们形成了生命的篇章。这时候,我们会看见艾米莉,她或许是整个碧色寨最有传奇色彩的女人之一。于是,时间在碧色寨,犹如那婴儿在仰颈啼哭,他们的降临意味着世界是充满梦幻和希望的。
直到如今,在碧色寨我们似乎依然能够看见艾米莉的影子,她穿着白大褂,穿行于用她的名字召唤而来的病人中间。自她的名字出现在碧色寨以后,碧色寨就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她如果不是一个外科医生,绝对是一个成熟而优雅的法国中年妇女。然而,她来到了碧色寨,就意味着她在告别昔日的优雅常态。有时候,她在忙碌中也会有片刻小憩的时间,那通常是她的病人午睡的时刻。她站在顶楼的露台上,法国人给碧色寨带来了洋楼,带来了眺望的露台。眺望世界是这个世界的本能姿态,然而,对法国人来说,眺望会带来虚幻和现实。每每她站在露台上时,是她休息的片刻,也是她的目光沿着黑色的铁轨巡视而去的时光,她会看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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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莎带着采桑子来到了碧色寨
春天,当丽莎带着采桑子来到碧色寨时,采桑子的腹部已经高高地隆起了。不久前,她送走了弗朗西斯,他执意要离开蒙自,即使采桑子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之前弗朗西斯在丽莎的劝阻下,在蒙自停留了很长时间,在那些时间里,弗朗西斯牵着采桑子的手在南湖边散步,他试图进入一个即将做父亲的男人的状态。然而,这种心境是如此地短暂,他很快就厌倦了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