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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蒙自对于法国人来说是一座城堡
如果说蒙自对于法国人来说是一座城堡的话,那么,历史就将追忆十九世纪法国人入侵并占领邻国的现实。法国人每到支那不同的地域就在那里修建法式建筑。所以,即使百年以后,那些古老的建筑仍在叙述着法国人的殖民地支那。尽管岁月已逝,建筑却是最为坚硬的佐证。十九世纪末期到二十世纪初叶,也是法国人在蒙自、碧色寨、蛮耗码头修建城堡的时间。
正是因为这些古老城堡,使法国人来了,并安居此地。我们知道,人只要寻找到房屋,就会栖居于此。一群候鸟一旦在屋檐、树枝上建立或筑起了栖居之巢,就会安心而满足地住下去;一群猛兽可以在较长时间中生活在它们的领地之上,并在它们的领地繁衍幼兽,这是因为猛兽和候鸟一样都习惯于建立自己生活的领地,并长久萦绕,它们在萦绕时仿佛在舞蹈。只有当入侵者来了,它们才被迫离开。
在云南的森林中活跃着飞禽、猛兽,它们各有各的领地。白蚁也有自己的领地,白蚁们坚持在一座山冈上驻足,它们对于领地是忠诚的。为了领地的坚固性,它们会利用小小的爪子深入到大地的最深处,白蚁是掘地的勇猛者,你无法想象它们一生到底用多少时间在掘地,它们扩充了自己的王国。如果你偶尔发现一座白蚁王国,你会惊讶于它们用什么在造城堡,因为在城堡白蚁什么都不缺少,既有现实的宫殿,也有长廊、窗户,还有水池……总之,万灵们都在造城,只有在建造城堡时,万灵之心才会栖居于此。法国人来了,所以城堡林立的蒙自城堡交替着两种文化与两种建筑。
当法国少女走近蒙自城以后,她会惊讶地再一次发现:如此众多的欧洲人除了生活在碧色寨,也生活在蒙自。世界并不存在着寂寞,在飘忽着蒙自土语的符号后面,也在飘忽着法语、希腊语、日语……所以,少女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蒙自城对托尼再一次说道:“果然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啊,我已经看到法国领事馆了。”
就在这时,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在用法语唤她的名字,当她回过头时,她看见了高中时的同学弗朗西斯,她惊喜地仰着头看着高大英俊的弗朗西期:“怎么,你也到蒙自来了?”
弗朗西斯告诉她,因为父亲驻蒙自领事馆,所以,他也来到了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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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字桥,当一群兀鹫朝着深渊飞扑而下时
铁路工程师的身体现在已经来到人字桥上,火车未进入这里以前,它显得异常地平静。很难寻找到死亡的任何证据,很简单,因为死亡足以用翅膀将人载入地狱和天堂,一些人去了地狱,另一些人去了天堂。
当保罗·曼帝置身人字桥上时,兀鹫仍在天空盘旋,他叫了一声,就像当初。
那是一个暴风骤雨浇注峡谷的时刻,也正是大量的筑路劳工置身悬崖的时刻,他们在没有任何一根桥柱的情况下,开始架起空中缆绳,这些沉重的缆绳从何处来?历史必须重现这样的一刻,那些钢梁所有的机械配件必须从越南海防进入蛮耗码头,再从码头进入八岔河以上的峡谷两岸。当时,漫漫长旅中的马帮驮运队伍将所有人字桥造桥的钢梁、铁轨驮到了崖下,法国铁路档案中曾有这样的记载:当两根长三百五十五米、直径十八毫米、总重五千零九十千克的铁链呈现在崖底时,面临着怎样逆行崖顶,因为崖顶才是建造桥梁之地。于是,二百多名劳工排成长队,拖拉着巨大的铁链,这样的一幅画卷必须铭刻于滇越铁路之上,那些沉重的钢铁被送到了崖顶。而那些劳工中的人命若弓弦,突然一下就会夭折,在这幅画卷中,许多人掉下去了,修筑人字桥,意味着生命面临着留在崖顶还是掉到深渊中两种现实。那一天,正好是一个暴风骤雨的时刻,许多劳工因为身体虚弱,嗖的一下就掉下去了。当一群兀鹫朝着深渊飞扑而下时,就意味着劳工的身体将在深渊成为兀鹫们瓜分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