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程学中语气沉重的讲话,看着程学中表情严肃的面孔,陈海洋的心揪了起来。与其说程学中是在那里作自我批评,还不如说程学中是在不点名地批评他呢,这谁听不出来!陈海洋拧着眉看了看台下,台下的人们都在低着头紧张而忙碌地记录着程学中的讲话。陈海洋在那一排排低垂着的脑袋中间找寻着,终于,他看到了老马。老马的头低垂得已经贴到了笔记本上,他看不清老马的眉目,只能看见老马光秃秃的脑袋,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晶晶的亮光。
不知怎么的,看着老马反射着晶晶亮的脑袋,陈海洋忽然感到很惭愧。从钱良俊办公室出来看到市委秘书长任启程他们上楼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批评了老马几句,那样的表演简直太拙劣、太丑陋了,肯定会伤了老马的。他惭愧自己身上其实是有奴性的,说到底还是太在乎头上这顶乌纱帽,才会说出那样刺伤老马的话来。而且,这样几句话就是传到钱良俊耳朵里,钱良俊也会不以为然的。钱良俊是好糊弄的吗?钱良俊要是好糊弄,就爬不上市委书记的宝座了。
唉,惭愧呀!
程学中语气沉重的讲话还在继续着,空气中回荡的话筒的回音让他的语气显得更加沉重;程学中的表情依然严肃着,会议室令人窒息的空气衬托得他严肃的表情更加严肃。陈海洋没来由地忽然想起了去年的冬天,前一天还阳光灿烂的,夜里突然之间就遭到了来自西伯利亚寒流的袭击,陈海洋顿时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
身上一阵阵发冷的陈海洋还感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是呀,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现在的官场对于他来说,就是一间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随时都会遭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狂风暴雨的袭击,而他却无从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