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祸起会所(8)

王汉荣哪里知道,就是他这个没打的电话,差点叫自己的儿子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王汉荣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忽然,楼下的电话响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打家里的电话?

人很怪,以前王汉荣在位的时候,他一般都不接家里的电话,都是老婆成楚芳接的,只有重要的电话他才接。一般的时候那些不重要的电话,特别是求他帮忙办事的电话,成楚芳都会说王汉荣不在。

而现在,家里的电话响得少了,所以,一有电话他都抢着接。可是,一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难让他兴奋。一个领导离开了岗位,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忘了的弃妇,人们都奔新欢去了,谁还会理会你的感受?

不过,今天的电话却让他大吃一惊,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来电话的正是他的老领导。老领导以非常严厉的口气告诉王汉荣昨晚王建辉干的事。老领导说,那个俱乐部是直通“九袋长老”的,王建辉在那里惹事,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下子王汉荣可是觉得不得了了,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和后背都是汗津津的,心里一阵阵发凉。

好在老领导在最后说,武警那边是老领导的手下,他已经压下了。不过他告诉王汉荣,一定要严肃地教育自己的儿子,并且叫王汉荣立即到北京摆平这事。

放下电话,王汉荣感到胸膛几乎要爆炸了,他立即拨打王建辉的手机,谁知道却是关机。打电话到鹏城儿子家里,熊黛娜说王建辉昨晚没回家,在局里值班。在局里值班,值班值出这么大的事?王汉荣自然不能跟儿媳妇说儿子的糗事。王汉荣打王建辉办公室的电话,却又一直没人接。王汉荣开始变得坐立不安。本来想去买菜,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了,他就想骂人,骂自己不知死活的儿子。

“这个家伙实在太不懂政治了。”王汉荣不禁骂了一句。这么多年在省里的政治核心,王汉荣对政治斗争的残酷体会得太深了。政治上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对权力的争夺,而权力是什么?权力就是一种对资源的分配资格。这个王建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没有大脑,居然敢动用特警去报他的私仇?这事幸亏是遇到了老领导的手下,否则的话,现在的王建辉早就“被谈话”了。

王建辉关机,王汉荣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他还是告诫自己要冷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还没有塌下来。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将这件事的影响缩小到最小的范围,不让自己过去的政敌和王建辉现在得罪的人有机会拿这个事情做文章。自己现在虽然离开了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但是革命的历程还在,革命过的地方的火种还在,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其实,王汉荣一直觉得组织上让他这么早退休是浪费自己的革命经验,他的精力还十分充沛,干起事情来绝对不输于年轻人。自己是六十岁的年龄,三十岁的心脏,这么早就失去了为党继续工作的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现在,虽然自己失去了战斗的阵地,好在儿子王建辉还在成长着。这么多年他表现得一直很不错,开始做刑侦,后来做经济侦查,再后来到常务副局长,一路都是蛮顺的,怎么突然变得这样不谨慎?这两年自己在省城住着,对儿子也关心少了。按理说,儿子四十多岁了,应该锻炼得很成熟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这不大像他平时行事风格啊?

越是想不通,王汉荣的心里越急躁,本来他想给几个原来自己提拔起来的属下打电话,但是,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贸然地打电话恐怕会搞得满城风雨。就在他心浮气躁的时候,成楚芳终于睡醒了。她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来,看见王汉荣坐在那里,很惊讶地问:“咦,你穿得那么整齐坐在那里干吗?”

王汉荣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坐在那里不理她。

成楚芳似乎没看出来他生气,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问:“昨晚睡觉前,你不是说去买菜吗?怎么没去?”

“买什么菜?那本来是女人干的活儿。你看看你,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才起床,起了床也不梳头洗脸,看看人家马留佳,啥时候都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王汉荣忽然发作起来。

成楚芳没想到,这王汉荣会一大早说出这么一番话,而且还把自己跟马留佳比,于是,她也嚷嚷起来:“什么我不买菜啊?那都是保姆应该干的活儿,谁叫你把她派到吴利怀家去了?你还怪我?还有,你嫌弃我了是不是?嫌我老了,嫌我没有马留佳漂亮了是不是?我是怎么老成这个样子的?还不是因为你,因为这个家!年轻的时候,你当县委书记,整天带着人战天斗地,孩子你管过没有?再后来,你当副市长,搞什么改型转制,弄得下岗职工天天来咱们家诉苦,我抱怨过吗?再后来,你当什么公安厅厅长,破什么破案子,十几天不回家,我说什么啦?我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当牛做马的,到现在,你倒嫌我老了、丑了。现在也不晚,外面都时兴养小的,你也去养一个啊!”

成楚芳这么一嚷嚷,王汉荣还真觉得自己失言了,可是,他的性格是即使是自己错了,也死不认账。在家里,这么多年他还没向成楚芳认过错。于是,他也嚷嚷着:“你以为我不敢养啊?我现在是政协副主席,闲人一个,养个小蜜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你别逼我,逼急了,我还真养。”

他这么一理直气壮起来,成楚芳反而气焰弱了下去,她怔怔地看了王汉荣一会儿,问:“老王,你这一早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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