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一周(7)

巴顿以他平常那种粗硬的方式回答说,他会用在购买武器上,或者给“第三军每个杂种”都发一块金制奖章。将军们笑了起来,但是这个问题却绝非纯粹只为学术讨论。让司道特和古迹卫士们心寒的是,伯恩斯坦仍旧认为,矿场里的所有东西,包括艺术品,都是被缴获来的敌军战利品。基于这一假定,他的工作守成不变。一直到几个月后,他才最终放弃了这种观念。

那天下午,当将军们来到美军部队解放的第一个纳粹工作营奥尔德鲁夫后,他们再也轻松不起来了。奥尔德鲁夫不是一个死亡营,不像奥斯威辛集中营那样把“不想要的人”送去处决。这是一个有体系地逼迫人类工作到死的地方。将军们和助理军官们在工作营里走了一遭。布拉德利将军写道:“甚至在我们经过围栏之前,死亡的气息就已经将我们吞没。超过三千二百具一丝不挂、骨瘦如柴的尸体被扔在浅浅的墓地里。其他尸体就丢在他们倒下的地方。在他们那瘦骨嶙峋的躯干上,虱子在黄色的皮肤表面爬来爬去。有个(盟军)警卫让我们看尸体上血液凝结成的又粗又黑的血痂,那是饿极了的囚犯撕开死人内脏寻找吃的东西时留下的……我实在恶心得讲不下去了。在这里,死亡竟被践踏到如此悲惨的地步,这让我们在震惊的同时,也变得麻木起来。”

有几个皮包骨头的幸存者,撑着瘦削的双腿勉强站了起来,等将军们经过时对他们敬礼。将军们朝前走着,嘴唇紧绷,沉默得如同石头。在他们随行的工作人员中,有几个人被战争磨硬了心肠,此刻却当着大家面抹起眼泪。硬骨头的巴顿可是个见惯了血雨腥风的老兵,这会儿也躲在一处建筑背后呕吐起来。

“每一个美国士兵,”艾森豪威尔坚持认为,“每一个没上过前线的男人和女人,都应该看看这里。有人对我们说,美国士兵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战。至少,现在他会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了。”

巴顿讲得更直率,“不亲眼看看这个龌龊的地方,你永远不会相信这些德国鬼子有多混蛋。”

直到午夜时分,在经历了史上最非凡和最可怕的巡视之后,精疲力竭的巴顿才躺下来睡觉。关灯前,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表停了。就在他把收音机调到英国广播公司频率校对时间时,他听到了最后一条新闻: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总统去世了。

将军们在巡视默克斯的主要库房,司道特则在勘察附近矿区。默克斯建筑区包括超过三十五英里长的隧道和十二个入口。存在矿井中的艺术作品没有清单,但是赖夫博士有一份名录,记载着它们来自哪家博物馆或是哪里的收藏。柏林博物馆的收藏品是第一批到的,存在兰斯巴赫矿场。赖夫当时觉得那个矿区让他不满意,所以接下来的货品就运到默克斯去了。这让司道特忧心忡忡,因为潮湿、多盐的默克斯不是一个存放艺术品的理想地点,但兰斯巴赫的升降梯坏了,所以他没法检查那里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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