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波与章淮谦一齐跨步出列,躬身道:"臣叩谢太后恩典。"
随后,杨策亦出列叩谢皇恩。
突然,华太尉冷哼一声,沉声问道:"太后伤势如何?倘若太后不日痊愈,为何另立少帝?"
宁歌面色一冷,淡然反问:"国不可一日无君,舅舅不知么?此乃母后懿旨,舅舅要抗旨不成?"
华太尉的嘴角扯出冷笑,昂头直视:"大长公主此言差矣,太后是臣的亲妹子,臣怎会抗旨?只是太后伤势如何,臣一无所知,太后是否下了懿旨,臣更是不明。太后政令,臣谙熟,然今日数道懿旨,却与往日迥异,只怕是有人假传懿旨,祸国殃民。"
"如何迥异?舅舅言外之意,是我假传懿旨、祸国殃民?"宁歌的颊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臣忧心太后伤势,可否让臣探视太后?"华太尉稍稍垂首,目露精光。
"母后伤势堪忧,极需静养,太医严禁任何人探视。舅舅忧心母后伤势亦是人之常情,不过……"宁歌悠然一笑。
"太后懿旨,还能有假?太后凤体攸关国运与社稷,理当静心疗养,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册立少帝乃明裁圣断,更是国之根本。太后此举忧思深远,正是思及大宁江山社稷才有此懿旨。少帝尚幼,你我共同辅政,更是合情合理,华太尉所言,似乎别有居心……"章太师倏然上前一步,利落而严峻的一席话,咄咄逼人。
"章太师,你这话是何意思?"华太尉霍地转身,厉目瞪向章太师。
"太后凤体违和,我等理当遵循太后懿旨,辅政少帝,而非在此多生事端。你我同为朝臣表率,你却在此质疑太后懿旨,是否有负太后天恩?"章太师双眼一眯,针锋相对地说道。
"我对大宁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少帝是你的外孙,御极登位,你当然无须质疑。"华太尉双眉一竖,冷硬道。
"原来如此!你质疑太后懿旨,便是因为少帝是我的外孙。"章太师阴险一笑,面朝众臣愤然慷慨道,"诸位大人,华太尉手握大宁半数兵权、位极人臣,太后一夕抱恙,朝上无出其右者,他无视太后懿旨,无视大长公主,以下犯上,此等奸佞之臣,该当何罪?"
半数兵权,位极人臣,奸佞之臣,无不令众臣骇然失色。倘若华太尉将心一横,密令三大将军私调军队,悍然逼宫,亦不是不可能。
只要他有此等魄力!
刹那间,朝中二位权臣怒目相视,剑拔弩张。
"章太师,稍安勿躁。"一道轻软的声音响起,宁歌轻轻眨眸,淡淡含笑,"舅舅位极人臣,稍有跋扈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舅舅直言犯上,也属忧心母后凤体,情有可原,罪不及死。"
先是明白见底的警告,再是轻巧熨帖的圆场,一触即发的形势因大长公主溪流般的言辞稍微缓解。
而最后一个字"死",咬得极重,是给予华太尉明明白白的警醒,也是对群臣的威慑。
华太尉与章太师皆怒哼一声,各自转身。
昔日朝堂上互相扶持、沆瀣一气的权臣,顷刻间翻脸不认人,阶下群臣见识到风尖浪口的利益变幻与风云涌动,不禁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