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阙 西北啼塞寒(5)

杨策不恼不怒,似是早知如此,沉声吩咐道:“抬下去,务必查明身份。公主受惊,宣医官。”

众侍卫抬下黑衣人,两名侍女扶起绫子躺在侧室床榻上。侍卫点燃烛火,秀堂骤然明亮,堂内狼藉一片,地上一把匕首泛出冷光,鲜血触目。

杨策放开湘君公主,暖目审视一番,欠身按剑,“臣救驾来迟,令公主受惊,臣罪该万死!”

宁歌迎上他温热目光,知他是担心自己受伤,想起方才亲密相倚,心头莫名起伏,“我无碍,将军莫担心。”

杨策捡回染血匕首,微微一笑,“这匕首,以玄铁铸成,削铁成泥,锋利无比,想必是公主珍藏之物,臣清洗干净再还给公主,可好?”

宁歌轻轻颔首,面色苍白,眉目间惊惶犹在,“将军费心。”

杨策望着她转身步向内室的轻缓身影,朗声道:“公主安心歇息,臣定当加强巡视,今晚之事,绝不会再有下次。”

散发素颜,裘衣馨香,撩人心怀。

翌日凌晨,检阅三军。

天色蒙蒙,宁歌即被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与号角声惊醒,呆愣须臾,她翻身而起,迅速穿戴齐整,独自策马出了府衙,赶至二十里外的校场。

远远的,战鼓擂动,号角齐鸣,传彻四野数里。微薄晨曦中,校场上火光耀耀,帅旗招展,整个校场隐于未尽的夜色之中,齐整队列如乌云滚动,若潮水翻涌,气象雄浑。

校场关卡处士兵远远望见一骑骏马驰骋而来,马上一人身着天青色骑装,青丝飞扬,面目娟美如画,挟一股冷冽之气疾驰而来。士兵伸手拦下:“何人擅闯?”

宁歌勒马停住,出示令牌。士兵见此,慌忙下跪,“卑职参见公主,杨将军检阅三军,公主……不宜入内。”

宁歌下马,站立于关卡处旁侧的高地上,“我便在此处。”

士兵见她遥遥望向校场,道:“公主请便,有何吩咐,唤卑职一声。”

校场北首处筑有高台,乃主将阅兵的点将台。台上四杆褐红旗幡分矗四面,三位将领立于台上,铁甲羽盔,其中一人操着令旗,指挥各营将士变换队形,排阵演练。

五万精骑,铁甲光寒,旗帜翻飞,阵列涌动,纵横有序,纲纪严明。一时间,校场上空沙尘滚滚,靴声震地,杀声嚯嚯,声裂云霄。

虽是远处观望,虽是演练操阵而已,宁歌亦是心魄俱裂、热血沸腾。这五万精骑,是罗栋带领的十万大军中最精锐的将士,不是沙场厮杀,已显浩浩军威、士气雄浑、杀气震天,可见罗栋统军之威治军之严。

狼烟滚滚腾起,于微暝天色中舞如黑龙。

天色渐亮,第一抹天光穿透重重云层,耀亮苍茫大地。

号角暂歇,战鼓停息,罗栋缓缓抬臂,扬起令旗。五万将士立时肃然,全场鸦雀无声,他低沉的嗓音传之数里:“骠骑大将军亲临怀朔,迎战柔然平定北疆,今日校场阅兵,我等与众将恭迎骠骑大将军!”

语声方落,战鼓动地,声声渐急,直撞人心。

点将台上,帅旗缓缓升起,黑底滚金,旗上蟠龙腾跃之势赫然招展于将士眼前,于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

校场东侧,一列明甲铁骑高高擎着一面帅旗向点将台驰骋而去。当先那骑,乌黑神骏,马上之人重甲黑盔,身披墨色风氅,按缰执辔,端坐于雄骏上傲然如山岳。风氅迎风翻卷,如鹰展翅。

挺拔的身影跃入眼中,宁歌静静凝望,一时感慨万千。二哥是否也如杨策这般检阅三军?是否也是这般气度气宇轩昂傲视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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