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一万精兵挟持南萧帝王与数十名官员北上洛阳,杨策麾下五万将士随后押送,余下五万兵力护卫建康、十万大军屯守潇江防线。
行至潇江北岸渡口,已是黄昏,华一波下令歇息一晚,翌日弃船换乘车驾。
渡江船只沿江一线次序排列,肃整划一,蔚为壮观。或金根为御,或银品装饰,或简而饰之,当中一艘大船白帆高耸,旗幡迎风飘扬,朱栏红柱,黄幔粉绸,流苏明丽。
晚风猎猎地吹,夹带着江水的潮气扑面而来,令人不适。洛夫人随着宁歌下船,走向江边的一片郁郁树林。
洛夫人跟上她的步伐,欲言又止,“公主……”
宁歌悠然转身,眉心点笑,“洛姨有话跟我说吗?”
洛夫人见此,心里明白她是等着自己开口,于是坦言道:“我……我并非有意瞒你,是太后懿旨……若没有十全把握,太后绝不会让公主以身涉险,公主若要责怪,就责怪我……”
宁歌笑得乖巧,“难得洛姨对母后一片忠心,我怎会责怪你呢。你退下吧,绫子陪着我便好。”
她越是如此,洛夫人越是忧心,“公主,你要明白,太后并非把公主当做棋子,太后只是在权宜之下作出……”
宁歌本已转身迈步而去,听此一言,骤然转身面对洛夫人,“作出什么?不是当作棋子,是什么?权宜之计?若母后疼惜我,怎会任我受尽天下耻笑?北宁湘君公主嫁往南萧原来只是两国争霸的一出闹剧,若母后顾及我的感受,怎会让我成为笑柄?若母后真心爱我,便不会强迫我出嫁,更不会威胁我!”
切齿之音,若刀剑互击出铿锵之声。
洛夫人早该料到,依湘君公主的脾性,定会有此怨愤,便幽叹一声,“公主早些回船,莫走远了。绫子,好好伺候!”
绫子颔首,目送洛夫人伤怀而去,便跟上湘君公主,深深吸气,“公主,不久就回到洛阳,小的又可以见到双亲,公主也可以见到王爷……”
宁歌忽然顿足,转身盯着她,“你知道什么?”
绫子鼓起勇气迎上湘君公主的森然目光,“小的并不知道什么,只知道公主仰慕王爷超逸才学,自小与王爷情谊深笃,如今得以回到洛阳,最想见到的,该是王爷,只可惜王爷尚在北疆……”
宁歌松一口气,“若你连我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就白跟我三年了。”
绫子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公主聪敏无双,跟随左右的也不应是蠢笨之人。”
宁歌微一皱眉,觉得又有些不尽然。然而,绫子到底知道多少,也无关紧要,只要她忠心。她望着沙沙摇晃的枝叶,笑道:“绫子,跟我三年,你很清楚我的性子,还记得兰子吗?”
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肩头,“小的记得,一年前,兰子与小的一起在凤瑶殿伺候公主。兰子谨言慎行,却在偶然中泄露公主与王爷……饮酒一宿之事,传到太后耳中……因为此事,兰子被逐出宫,嫁给洛阳城郊一傻子,后被婆婆凌虐致死。若非公主仁慈,兰子无法出宫嫁人。”
绫子很清楚,若非兰子在凤瑶殿伺候多年,定会杖责至死--湘君公主对于背叛之人,绝不心慈手软。
宁歌冷道:“记得便好。”
江边晚风急促,拂过脸颊凉意瑟然,掠起广袂飘荡,突然,腕间一紧,原来是绫子拉住她的衣袂,示意她往右侧望去--昏暗树林中,青翠枝叶飘洒而下,两个男子似在争吵。
玄灰宽袖锦袍者,萧顶添;宝蓝内侍服色者,徐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