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说还记得他去卫生所耍赖,向所长叔叔要大号的山楂丸然后分给我们。我说记得记得,我常常和哥他们混在一起吃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说,你还记得吗?在锅炉房后山上的那个废坑里,你们还立两块红砖,用一根细树枝当签子,串上老玉米架在中间,然后在两砖之间的地上烧火小烤,有一次,还烤了大胖绿肉虫子来着……
哈哈,树第一次笑出了声。他揉着眼睛说,烤糊了给你吃,你吃了一嘴黑,后来听说是虫子吓得又叫又蹦。那会儿,你梳着娃娃头,脸上哪儿哪儿都是齐齐的,吃完以后,嘴上也是一条黑色的横线。
树笑得真开心。树的牙很白。
哈哈,我跟着他笑了起来。
后来,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人往往在笑声中坠入情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算不算。
文有声响地放下手里的餐具,故作不满,撇着嘴说,拜托拜托,有人正在吃饭好不好。
我对文说抱歉抱歉,不说这个了。
于是话题从虫子跳到了令人头疼的考试,文说树的外语很棒让我现在讨教捷径,让他帮你过关。我说好啊好啊,也就是说说而已,没往心里去。
回去时,树坚持要送我们。我们说不用送不用送。他说天黑了不安全,他不放心。执意要送。坐车也就三站地。
当晚,工人体育场有个香港明星的演唱会,谁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本来应该很清静的车上一下子塞满了人。
我们一上车就晕了。
我和文找到可以伸手扶住的座位,这样站着也不会太累。树很自觉地横站在我们侧面,稍稍有一点驼背,用身体挡着挤来挤去的乘客。同时还要顾及到与我和文之间的距离。不过,无论他怎样努力,也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