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是杜二叔,是俺亲二叔……”永志将赵老嘎拉到一边,小声说着。不等赵老嘎惊得张大嘴,那边王思恺一嗓子,将他那张本来就能一口吞三个饺子的大嘴彻底惊开了,像一根筷子撑住上下牙膛。只听王思恺惊叫道:“马应民,你是马应民,应民,真的是你啊……”说着话就要扑上去拥抱。
赵老嘎冲上前去打断王思恺和马应民久别重逢后的寒暄,硬把那拥抱拉扯开:“你叫马应民?”
王思恺道:“老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马应民,是我在东北大学教书时的学生……”
赵老嘎道:“用不着你介绍,我知道得比你详细,他还是朝阳县县长,他爹叫‘五圈半’……”
马应民强撑起笑脸:“老嘎叔,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早有所闻……”
赵老嘎可没那么多啰唆,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马应民一个大嘴巴:“少给我来那套文绉绉的屁嗑。哈哈,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马县长跑到我的地盘上找死来了。”
马应民身边的人忙围过来,用枪顶住赵老嘎。赵老嘎又来了一阵哈哈:“哈哈,在我的地盘上,还想撒野?永志,还愣着干吗?把他们的枪给我下了!”他这才发现除了永志、七巧,周围拿枪的都是对方的人。
王思恺、向明赶紧过来劝解,永志在那边比画着枪匣,就是不动手,也不知道他跟谁是一伙的。
马应民用那只没伤的手朝着手下摆了摆:“把枪都放下,咱们的枪是打鬼子的,不是对着自己人的。”
王思恺也紧拉住赵老嘎往出掏枪的手:“老嘎,你这是干啥?他哪得罪你了?”
赵老嘎道:“这事你别跟着搅和,你也讲不清这理。他得罪俺的地方多了,远的有他爹‘五圈半’跟俺的一枪之仇,近的有他给俺姑爷穿小鞋,这爷俩没一个好东西……”
王思恺心中暗骂:“娘的,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乱账,咋都翻腾出来了?早知道他这么能翻腾,不如劝他也跟着研究古生物了。”
向明过来劝道:“老嘎叔,您不知道,马县长率领全县军民与日军血战,宁死不当亡国奴,宁死不当满洲国的傀儡县长,这才逃出朝阳;马县长的父亲已落入敌手,下落不明……”说完泣不成声。
“哼哼,好一个下落不明。不是投了鬼子当了汉奸吧?那‘五圈半’要是没当汉奸,俺赵老嘎倒着在村里爬五圈半。”看了看一身是血一脸愤怒的马应民,赵老嘎又觉得这“五圈半”的儿子倒像条汉子,跟他爹好像不大一样,就说:“过去的账咱们没完,先给你记下。等我查明了你们不是汉奸,是打鬼子逃到这儿的。没说的,俺赵老嘎可以把仇先放下,好饭好菜地供着你们,想藏多久就藏多久,等打跑了鬼子咱们再新账老账一起算。如果你们说的有半句不属实,别怪赵某枪不认人……”
大家正听赵老嘎嚷嚷着,二愣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叔,鬼子又来了……”
“鬼子来了?有多少人?”
“就十来个人,一个鬼子官,剩下的全是二鬼子;那鬼子官会说中国话,说是有抗日分子逃到咱们清风岭,让咱们放人。”
赵老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另一块石却升了起来,便对着马应民吹胡子瞪眼睛:“看看,说来就来,是你们这群灾星把鬼子引到这儿的。”他让二愣他们将马应民等人的枪下了,押回村里先关起来再说。
山口那鬼子官是中田,二鬼子是警备队队长梁三。两个人是奉北村之命来清风岭谈判要人,就是要马应民等人。北村的打算是能要来人更好,如果要不来,也探一探清风岭的虚实。毕竟在朝阳县城遭到猛烈抵抗,他的部队伤亡较大,这也是满洲事变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所以对朝阳的抗日武装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