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陆开创贞观治世(7)

鬼都知道,此时此际,帝国泱泱,断没有一个月而可以使天下教化的道理。魏徵只是告诉太宗,行帝道则帝,行王道则王,只要政策对路,就可以迅速致治,绝对可以!

太宗意会。

但是不敢苟同者亦大有人在。身为右仆射的宰相封德彝争辩道:“三代以来,人渐浇讹,人心越来越狡猾自私,所以秦代崇尚法律,汉代杂用霸道,皆是想教化而不能够,岂有能教化而不欲教化的道理?魏徵书生之论,不知时务,若相信他的话,恐怕会败乱国家呀!”封德彝出身河北的二流高门,对起义的农民有着刻骨的仇恨。

在诘难面前,魏徵从容反驳道:“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上古圣君面对的也是这块土地上的百姓。以前黄帝征服蚩尤,颛顼诛杀九黎,汤伐桀,武王伐纣,皆能在生前使天下太平,难道不是承大乱之后吗?若说古人淳朴,以后渐渐变得狡诈,那到今日,岂不都变成鬼魅的世界了,又怎么还有教化的希望?”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但是,即使无力反驳,不少人还是纷纷以为魏徵的道理不足信从。

智慧的人往往能够在不同的观点中分辨出优劣高下来。群臣还在纷言论争,太宗的脑海,已经被魏徵一番铮铮言辞充满。“圣哲之君!”太宗本不崇尚霸道,他觉得自己能够做一位圣哲之君。

这样的一场辩论,奠定了以后帝国治理的基调:仁政,教化,帝道。

这天,皇后到太极殿,问候过高祖。回来,看到太宗正在床边的墙壁上粘贴什么。

“陛下在粘什么,为何不令宫女们来做?”皇后走过去,原来太宗在粘一些臣子们上书言事的奏疏。

“唔,皇后快过来帮助朕。我怕宫女弄坏了奏疏,所以不令她们做。”

“难得陛下一颗孜孜求学的心。”皇后道,“陛下在旁指挥,让妾来粘。”

两个人趴在床上,就像一对布衣夫妇,忙得不亦乐乎。

但皇后很快发现,她做错了。太宗开了头,就止不住。他不断地要将奏疏往墙上粘贴,后来更是连某卷书上读来的某个句子、与朝臣们讨论的语句,都令人用楷书抄写了,往墙上粘贴。出入随时观看。有时候对着这满墙壁密密麻麻的文字,思索到深夜,不肯就寝。

随后,太宗还下令,于弘文殿聚四部书二十余万卷,置弘文馆于殿侧,精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以本官兼学士,日夜轮流值班。

他深知自己读书太少,对于治理国家的道理懂得不多。他需要加紧补课,于是在内殿设置弘文馆,安排一批文学之士,在上朝听政的间隙,把他们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榷政事。这种情形有时候要持续到夜半时分。

太宗明白自己治国经验不足、知识不够,他不敢有半点马虎和懈怠。

3、在行进中摸索治道政术

武德九年(626)九月,太宗面定诸臣爵位和封邑。诸将争功,纷纭不已。太宗叔父淮安王李神通道:“臣举兵关西,率先响应高祖起义。如今房玄龄、杜如晦仅凭笔墨功夫,即功居臣上。不服,坚决不服。”

太宗从容:“当初起义,叔父虽率先响应,亦是出于自己利害的考虑吧!及窦建德独占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整合窦建德余众再起,叔父又望风而逃。房玄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自然应该在叔父之上。”太宗将双方事迹功业一一道来,孰为功高,立而可见。本来话说到这里已够,太宗仍不忘加一句:“叔父您是皇家至亲,朕不可以因私情而滥加封赏啊。”

这一句话,不是说给李神通听,而是昭告众人以公平:朕为天子,断不至因私恩而滥赏,亦不至以私怨而滥罚。

下朝后,太宗回到寝殿,对皇后说:“朕今日定了功臣等第。”

“可是顺利?”

“皇后说呢?”

“分赃难免起争端!”皇后笑道。

“皇后说话如此不入耳!”太宗亦笑。

“到底顺不顺利?”皇后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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