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者(2)

段克文出去写了两天材料,回来直摇头,似乎有什么难心事。这小子一肚子诡计,两眼一翻,就生个坏道。我不理他。

一天上午,于审讯员找我:“段克文在你那个小组吗?”

“是的,表现不好,问题多。”

“问题不少。他是不是军统?”

“是军统,不是基干。他怎么交待的?”

“他说,1946年在沈阳,由辽宁省主席徐箴介绍任东北统一接收委员会纠察队队长,以后就到吉林省当参议,又当伊通县县长,一直到长春解放。”

“他这是胡说,欺骗政府,1946年他到东北统一接收委员会充纠察队队长,是军统东北特务头子文强介绍去的。没有这个关系,监察处处长冯庸是不接受的。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他说徐箴介绍去的,那是想不提文强,躲避特务关系。在抗日时期的活动,他交待得也不清。他在小组会上说,他当游击副司令什么也没有干,这也是令人不能相信的。我看这家伙,不是交待问题,是来钻政府的空子。”我告诉于审讯员,先追他在东北的社会关系,到东北先找的谁?这样一追就使他破绽百出,现原形。

第二天早饭后,提走了段克文,中午回来,他戴上了手铐,脚镣。一上楼,各屋的犯人都看他,他歪着脑袋,颇有不服之慨。

我对郭科长说:“别看段克文不承认军统,但是用话一激他,就能承认。”

郭科长说回头我自己审他。郭科长在晚饭后,把段克文提到看守所。段克文上铐下镣站在屋中央,我在看守所里屋整理材料。

郭科长问:“段克文你的问题坦白得怎么样了?”

“我的问题都坦白了。”

“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捕获的军统特务有的是,好几百。正牌的少将有张复、刘文白,中级特务更多,你算什么?你也不过是文强的腿子,有什么了不起!你还调皮捣蛋,真不知趣。”

“我是军统少将。”段克文偶然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是军统少将?好,能坦白就好。只要你能坦白,交待问题,我们欢迎。那你明天写份材料,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任少将?有一些什么活动?”

“1945年4月江苏省主席王懋功在重庆引我到戴笠公馆,戴笠一见我,就给我一个少将专员。”

这是胡扯,戴笠从没有这么简单,就派一个少将,只有不熟悉戴笠的人才能受他欺骗。现在他既然说是少将,就叫他交少将的罪吧。

审后郭科长问我:“他是不是少将?”

我说:“不会是少将,他没有出身。派少将,要经过人事处的签核戴笠才能批准,一见面就派个少将,是不可能的。”

我在号内发动大家检举揭发,每个人都检举了一些反革命分子或供出隐藏的武器。段克文说他也要缴武器:“我在长春解放的时候,把一支驳克枪藏在了院中的煤堆里,我家在长春××街××号。”

我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宋所长,宋所长说:“段克文这是捣乱,无理取闹,不要理他。”

有一天,我不在屋。大家对段克文提意见,说他白天睡觉。他不服,夏士栋给段克文一个大耳光。段克文两手戴着铐子,无法还手。我回来之后听说此事,批评了夏士栋。叫夏士栋写检讨书。夏士栋对段克文说:“我情愿加罪,非打你不可!你胡闹,我就要管你,县长、省长也不行!”

我对夏士栋说:“不行,打人不对,这是看守所!”

同屋的犯人对段克文都十分愤恨,他不守制度。还说:“你们用我作进步的台阶,那错了!我知道你们是假进步,实际你们心里还同情我呢。这一点我还看不出来?”

我对大家说:“叫他自己反省吧,不要对他进行帮助了。”

对于苗佩然的案子,我也多次进行了解。解放以前,他在国民党军队政治部工作过,充少校政治指导员,参加过国民党及三青团,解放后,在北京参加了工作,又分到长春电影制片厂。他因成立“砖头会”被捕,唯恐他是打进来的内奸。我很注意他的社会关系,他过去的上级现在有的在起义部队,有的在北京学习。他的亲友都在北京,长春没有社会关系。他这个案子归于审讯员审理。于审讯员找我研究了一次,我从苗佩然老婆的来信、他的日记里找不到现行反革命的依据。我说:“他历史虽有问题,但是现行活动没有。”我又建议,“长春的问题大致是这样,不会再有新东西,现在应该到北京了解他的一切情况。如果是现行活动,指挥他的人在北京,传递情报是他老婆的来信与他的去信。如果是这样,还要化验他们的信笺,是用什么方法书写的?是密码?还是什么化学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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