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如果失守了怎么办?我与项迺光研究,第一是随军向沈阳突围,项迺光对我说:“长春到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掌握三个部队:新七军的三十八师,六十军的五十二师和吉林师管区,这三个部队的部队长陈鸣人、李嵩、李寓春都与我说好了,并且我已经给南京打了电报,毛先生(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回电说已转报给大总统。这三个部队可以与咱们一致行动。”
我说如果这个计划不能实现,第二步就是化装潜逃。这虽然是下策,但也不能不准备。项迺光同意并准备逃跑的东西:先在市内照了二寸便衣小相片,我、项迺光、张国卿(督察处处长)、袁士举(保密局长春站副站长)、马绍周(市政府政工大队长)、袁晓轩等人都在督察处院内照的。相片照好之后,派人到长春市各区公所起了国民身份证,都用化名,我化名“吴国栋”,商人。又派上尉参谋孙万斌弄来六张路条,我给了他一两黄金。
我又叫医生给我弄了一些吗啡、疲乏崩,我吸食鸦片,唯恐途中不能吸食。
有一天,我到督察处去看看。接我工作的陈牧对我说:“现在,没有什么案子可办了,政治案件都处理完了,看守所押的几十个人都是刑事犯。外边有人说,八路军就恨督察处,督察处就是关督察长,和两个陈主任,一个是我,一个是陈寿岚。这话也不假,咱们过去怎么抓人家,审人家,杀人家,将来人家如法炮制。所以,有政治犯还要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对呀,能杀就杀呀!宁可自杀,也不叫他杀。”我又接着说,“咱们手中连自杀的东西都没有,真被八路抓去,死不了活不了有罪受。应该预备毒药棉花,必要时往嘴里一放,完啦,省得遭罪。1945年光复,在汉口抓了一个日本战犯,少将级的军官,押在咱们的看守所,入所之时,没有认真检查,他带了一块毒药棉花,什么口供也没有就自杀了。老板(军统特务对戴笠的称呼)当时在北平发了一顿脾气,说这个看守长无能。”
“这个日本战犯把毒药棉花放在哪里啦?”陈牧问。
我告诉他:“放在军衣贴边儿,没法查出来。后来,我在北京担任肃奸委员会的总务科长,我对看守所所长说:‘抓来的八路和日本战犯一进所就要把衣服脱光,另给他们一套囚服,如果再不放心,叫他们先洗个澡。’这样什么事也没出过。”
没有几天,沈阳“东北剿总”二处处长郑兆一给我和张国卿来了一个电报,说要在长春布置潜伏组,原来的方学儒那个组已暴露身份,无法潜伏。求我们在长春给物色个组长人选。我找了徐克成,他是伪满的秘书官,后来又为我们做过情报工作。当时在长春赋闲,他的家在长春住,长春的社会关系多。他愿意干。我与张国卿便给郑兆一回了一个电报,把徐克成介绍给他。10月初,由沈阳用飞机给徐克成这个潜伏组空投了干电池,密电本等,并由我代向长春后勤第十六支部给徐克成领了半年的经费,半年的粮食。
同时,保密局长春站也布置了潜伏组,组长吴殷强,他年龄大、稳重,在七马路开了一个粮米加工厂,扮作商人,很像。
进入10月,形势恶化,项迺光找我去商谈随军队突围的事情,他说:“为了将来行动便利,把站上的人编成组,你、我、袁士举、袁晓轩、马绍周、李友濂编在一个组,其余的人编5个组,每组10个或15个人。这样行动起来不致紊乱。”
对于这些事情,我没有意见。
为了便于紧急行动,督察处的内外勤人员都命令搬到处内住。我内心并不紧张,听说蒋介石到沈阳亲自布置一切,我认为最近可以安然无事。我每天接触的新七军的军官们不是跳舞就是打牌。我想:“长春有这么多军队,两个军,六个师,上校以上的军官有几百,我怕什么?天塌有大个,过河有矬子,死,大家死一块;逃,大家一起逃,我用不着过分忧虑。”我准备腌酸菜,叫手下的督察给我买一口猪,预备春节吃火锅,过个太平年。